因为借着灯光，他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海草，分明是一大团头发！
一大团柔顺的、黑亮的长发！
夜半时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对一头漆黑的头发抚摸擦拭，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窦淮僵硬地退回到沙发上，脑子乱成一锅粥。
假发？还是真发？那两台大功率冰柜里又装的是什么？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刚才弯腰捡头发的动作却迅捷如风，这合理吗？
窦淮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新闻，说有个变态杀人狂经常扮成孕妇或是老奶奶，上街诱骗善良的人跟她回家。到家后她就会趁其不注意将人砸晕杀死。
为了保存尸体，那女人也买了台冰柜放在家中。
那老婆婆厨房里的那两台冰柜里会不会也…..
他仿佛已经看见，那两台冰柜门拉开，断掉的手和断掉的脚挨个儿从里面爬了出来，冲他细细地叫，“请问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
窦淮正胡思乱想着，对面的卧室门蓦地打开了一道小缝儿。
有一个女人正透过缝隙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蹲在地上，露出的一只眼里满是贪婪。
那目光让窦淮想起村里老太参加婚宴时看见桌上的大肘子。
只不过这一回大肘子变成了自己。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小牙，别闹。”
从厨房里出来的阿婆刚巧看见这一幕，连忙走过来关好卧室门，这才转身歉意地朝窦淮说，“抱歉啊，吓到你了吧。这是我女儿，小时候高烧，坏了脑子。平时我都不让她出来的，只是今天她实在是有点太饿了，你别介意啊。”
太饿了？
窦淮脑袋里还残留着那半张脸，他定定地看着老婆婆把茶倒进杯里。
想吃啥？是不是想吃肉了？
窦淮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冷静，“阿婆，既然您女儿饿了，您就先去给她做些吃的吧。不用管我，我拿了地址就走。”
“不急的，”阿婆温和地说道，“食物还没有准备好，你先喝点茶。如果没什么事，等一会可以帮阿婆一起准备晚饭么？人老了，腿脚不怎么灵便，如果有人帮忙就太好啦。”
说到最后，老婆婆脸上露出极为真诚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让人心软。
头顶昏黄的灯光无声亮着，浓郁的茶香飘满房间。
窦淮看了眼表，10点15分整。
大半夜的，叫陌生人在家帮忙做饭。奶奶，您就差全身写满“古怪”俩字儿了！
怎么办？走？
可是她身上还有线索！
窦淮视线飘忽，四处打转。
电视柜上放着两个杯子，墙上挂着老太婆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看脸应该就是卧室里那位。茶几上放着几根皮筋和发卡，都是女人用的东西，这个家里似乎没有男人。
正在纠结时，阿婆突然站了起来，她见窦淮迟迟没有动静，默认他同意了，便动作敏捷地端起茶杯递了过来，“小伙子，你先润润喉，今晚阿婆给你露一手。”
窦淮全身都绷紧了，他生怕那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的茶水会溅进嘴里，赶忙伸手想把茶推开。可谁料动作太大，藏在袖子里的榔头一下子掉了出来。
“哐当！”
榔头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老婆婆：“…….”
窦淮：“…….”
四目相对，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阿婆的表情变化非常精彩，毕竟她也没想过这个看上去善良单纯的小男生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一把榔头。
能削头那种。
最后还是窦淮打破僵局，他捞起榔头横在胸前，小声说，“阿婆…..我说我也只是想给你露一手，你信吗？”
第9章
正经人谁会出门把榔头藏进袖子里？
老婆婆明显把窦淮当成了某种打家劫舍的玩意儿，她立刻放弃了一些想法，从一个手脚麻利的健康人士直接变成了一个颤颤巍巍软弱无力的老妇人。
她抖啊抖，抖的杯里的茶水洒了一地。
窦淮：“……”
我就静静地看着您演啊，奥斯卡·奶。
他无奈地坐回沙发，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阿婆，饭我就不帮忙做也不吃了。只是有关101赵东西家，能否请您跟我详细说说？”
老婆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只想知道这个？”
“是啊。”窦淮点头，“您说的越详细越好，有关赵东西和他妻子，说完我立刻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提到妻子时，老婆婆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半晌看见窦淮果然没有什么异动，她才小心翼翼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墙根儿里。
“赵东西他们两口子大概是半年以前才搬进这个小区的，搬来那天挨家挨户给我们送了果子，所以我对他俩印象很深。那时候他俩刚结婚，为了以后的孩子出生时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环境，特意从帽儿镇搬到了台河市里来。”
帽儿镇窦淮知道，是台河下属的一个小镇。面积不大，发展落后，也就几万人口。
能为了孩子做到这个份儿上，赵东西夫妻俩听上去品行应该都不差。
“小赵是个能干的，白天替人开出租，晚上在福祉医院当保安。他媳妇儿王春花每天都在照顾家里，准备一些孩子的衣服被子。虽然没什么钱，两个人的日子过的倒也算幸福美满。”
说到这儿，老婆婆话音一转，冷哼一声，“只是那两口子命不好，偏偏选了这个小区，又偏偏住到了101。”
窦淮精神一振，连忙问，“101怎么了？那间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头顶的电灯发出昏暗的光，老婆婆阴测测地抬眼看了过来，目光在接触到榔头时又缓缓收了回去。
她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慢吞吞地说，“不是一间房子的问题，而是这个小区，会吃人。其中最凶的一张嘴，就是楼下的101。”
吃、吃人？我giao！
窦淮瞬间紧张起来，他就知道，游戏发布的任务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向老婆婆，假装不经意间扬了扬手里的榔头。
果然，老婆婆压力倍增，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西苑小区建成了十几年，搬进来的每一户几乎都出过问题。别的楼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栋2号楼，一家接一家的出意外。比如丢孩子、出车祸，摔断了腿或者赔大钱，就连我女儿，也在小时候突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可这些都抵不上101，迄今为止，搬进101的每一家，至少都会填进去一条人命。那房子太凶，赵东西夫妻俩怎么可能镇的住？”
窦淮：“……..”
他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老婆婆兀自冷笑，“小赵说他老婆失踪，谁知道是不是被他杀了埋在了哪儿？101不吃人，谁都别想搬出去。”
淦——啊——！
怎么又是找尸体！！
窦淮掐了一把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阿婆，这话咱可不兴瞎说。难道妻子丢了，赵东西没有报警吗？他不报警，周围人不会觉得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