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细看之下，他畏惧的并不是来自被突然抓到空中这件事，他只是盯着邪神，像是看到了一个认识的、畏惧的人似的。
疯子艰难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领口被抓紧了，勒着脖子，他的喉口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被灌进了满嘴的风。
解彗看着那张青紫快要窒息的脸，皱起了眉。
虽然眼前这个疯男人吓到了她，但说到底，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似乎只是执着地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奇怪问题的答案。
她生硬地说：“谢谢了，不过用不着您帮忙。”
邪神察觉她的语气不对，松开了手：“怎么？”
疯子瞬间落了地，不过刚好摔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滚落到地上还转了几圈，扑簌簌打下几丛雪，随后捂住脖子，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解彗看了一眼，有了树丛的缓冲，他应该是没事的，现在还坐了起来，只是奇异地不去盯着解彗，改为盯着邪神了。
解彗也不再去管他，问邪神：“你刚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邪神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没说话。
她继续说：“你早就在这里了，对吗？”
邪神缓缓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你在暗处，看着我因为察觉有人跟着我而害怕、怀疑地东张西望，没有出来。”
“又看着这个不太正常的男人一直守在前面，等着我出现，也没有出来。”
“最后等到我害怕到顶点的时候，再跳出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出来得可真是及时。”解彗的话音平和，没有任何嘲讽的语气，但邪神却听出了嘲讽。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吧？到山中旅馆的第一天，那个疯狂的粉丝埋伏进我的房间，你也是从头到尾都看着对吗？”
邪神神情微变，接着嘴角一勾：“你是在向我表示不满吗？”
“不，话虽如此，你毕竟也算是帮了我，我还是得谢谢你。”
“真的吗？但你好像很生气。”邪神微笑。
“当然，因为，我本来不该受这无妄之灾的吧？”
解彗冷下脸来：“是你故意把那个粉丝放进来的，对吗？”
邪神讶异地上下打量她，就像见到一只陷入陷阱但找到了机关的小兽：“哦，居然被你发现了。”
“因为后来，他告诉警方，他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我住在哪个房间。”
“可就是这么恰巧，就在他找不到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房间登记本不知道为什么掉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于是他知道了，爬了进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邪神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疯子，也是你故意引来的？”她指着地上，慢慢问道：“上次在电影院，你就知道我怕他。”
邪神垂眸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难怪会莫名其妙跟着她。
“看我恐惧慌乱的样子，是很有趣。”
她笑：“让我以为你帮我解决了大麻烦，对你感恩戴德的样子，更有趣，是不是？”
解彗这才意识到，把邪神想得仁慈和善这件事，有多可笑。
不过是个狗男人。
邪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说完那几句话，解彗又有些后悔。
邪神此刻脸上没有了笑意，不过也没有恼羞成怒，眼中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有几分漫画里无情睥睨玩弄众生的样子。
现在她将一切都戳破了，也不知道邪神会怎么处理她，当个玩具至少还有命，当个人可就不一定了。
按理说她该当做不知道的，可是一时没忍住。
两人沉默间，那个疯男人低语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是你，是你……”
两人下意识朝他望过去。
疯子蜷缩着，目光却被邪神牢牢地吸引。
邪神的眼风随意扫过他，却微微眯起了眼：“咦……”
他踏上地面，缓步朝他走去，接着稍稍倾身，仔细地打量他，恍然失笑：“原来不是人，竟然差点连我都看走了眼。”
第73章 （二、三更）
解彗瞳孔一缩, 不是人？
那么……她缓慢地看向正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疯男人，这是个鬼魂？
可他明明这么真实，而且那天在电影院里, 所有人都看见他了。
但邪神的判断应该更不会有错。
这样看来，之前还只是部分人能见鬼，可是现在, 竟然已经发展到了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个鬼。
解彗只觉得胆战心惊。
可惜世界意识跟她说过, 邪神在场的时候, 他会避免出现, 以防引起他的怀疑，不然她现在就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邪神仔细看着疯男人的眼睛，似乎是在探究什么。
满身脏污的疯男人已经没了先前几次在解彗面前的疯狂, 好像是知道邪神不好惹, 现在眼中虽然畏惧，瑟缩，但还是怯怯地说着：“是因为你吗？”
邪神皱起了眉。
他又重复说道：“她还活着。可她死了。”
“是因为你吗？我看到你了。你……活着还是死了？”
这绕口令一般乱七八糟, 毫无逻辑的话，听得解彗也忍不住皱眉了，她不知道邪神有没有放在心上, 但看他的表情, 还是很平静。
刚刚才揭开了邪神的小动作, 解彗看着眼前这两个非人类, 她不愿意多待了：“咳，我先回家了。”
邪神瞥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只是看着解彗头也不回, 匆匆跑走的身影, 垂眸陷入了沉思, 然后继续看向疯男人的瞳孔。
回到家的时候，解彗正好遇到房东婆婆出来倒水，见到她一副见了鬼，气都喘不匀的样子，疑惑地打量。
“我没事，刚才在福利院跟小朋友打闹呢。”解彗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笑笑：“您吃过饭了吗？”
对面的人点点头：“吃了。”
房东婆婆也是孤身一人，解彗之前有邀请过她一起去福利院，不过她以自己不喜欢热闹，更喜欢一个人清净为由拒绝了，于是解彗只是把买来的年货分了她点。
“那您就早点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不碍事，你先睡吧，我还要守岁呢。”她淡淡回道。
解彗哦了一声，道了晚安，进了自己的屋子，把门关好后，便立刻在内心呼叫世界意识。
然而叫了很久，换了好几种叫法，也没有听到什么回音。
她怀疑地皱起了眉。
这个东西明明跟她说，如果需要，只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叫他，他就会出现的。
过了好一会儿，在解彗几乎要放弃，躺上床打算睡觉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
解彗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声：“你要是有邪神那种及时出现的劲头就好喽。”
“……”
解彗试探：“还是说，你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刚才发现了一点小麻烦。”世界意识含糊地说。
知道他不会多说，解彗没再多问，直接将今天见到那个疯子的事跟他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