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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春染绣榻(60)

季卿轻叹一声,抬手摸了摸贺兰春的脸颊,他若兵败,中山王府的人不管身在何处都无活路可走,到哪里又有什么分别,独独她不同,她虽嫁进中山王府,可并未诞下他的子嗣,以她的美貌与贺兰仁的心计,便是他不在人世了,贺兰仁也会为她另寻出路。

“听话,三日杨昆会送你回洛邑。”季卿温声说道,眼底带着一丝柔软之色,倒有些庆幸贺兰春未曾怀有身孕,时局变化之快连他都有些意外。

贺兰春抿了抿红唇,道:“乱世黄金,盛世宝玉,王爷此次去往兖州不妨将我陪嫁之物尽数带走,便是……便是有什么意外,亦可重头再来。”

季卿闻言心中一动,将贺兰春揽在了怀中,低声道:“就这般舍得?”

贺兰春仰头瞧着他,眼角犹带几分泪意,有一种雨打梨花般的纤弱:“人若都没了,还要这些身外物做什么。”

季卿勾了勾唇角:“我以为你当初是不甘心的。”

“是有不甘。”贺兰春环着季卿的脖子低声道,随即腰上一紧,对着他森冷的眸子,展颜笑道:“不甘与王爷相遇这般晚,不能得夫妻之名,百年之后不能同椁而葬。”

季卿眼中骤然聚起风云的散去,满目温柔的望着贺兰春,道:“如今尚也不迟,乖乖在洛邑等我迎你回京。”

贺兰春将脸埋进他的月匈口,轻轻的点了点头。

贺兰春离开中山王府时只带走了她陪嫁之物,金银具是留给了季卿,此举可称仁义,以至季卿的属下对其多有赞誉,也让她此时离去的行径不让人觉得自私凉薄。

贺兰春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这几日不知是否因为离别之过,季卿夜里不管多晚都回了庭知山房,便是她已睡下也要将她闹醒,缠绵至天亮才肯放了她,以至她脸色有些苍白。

徐妈妈与贺兰春坐在了同一马车中,她挑了帘子往后瞧去,隐隐还能瞧见一道身影跨马横在中山王府大门前,她轻叹一声,撂下帘子后道:“娘子,咱们当真要回洛邑?”

贺兰春睁开了眼,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季卿弃幽州之举上,此举固然高明,可让季卿得利,却是用幽州百姓的命所换,饶是她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也不免要叹息一声。

徐妈妈瞧出贺兰春的心不在焉,当她不愿离开幽州,便道:“娘子若是不想离开,不妨与王爷认个错,他惯来疼爱您,定然会应允的。”

徐妈妈等人并不知季卿为何会突然遣贺兰春回洛邑,少不得以为两人生了口角,以至于季卿一怒之下将人遣送回洛邑。

贺兰春勾了下唇角:“不离开?再不离开等梁王打进来咱们的小命也就撂在这了。”

徐妈妈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梁王打来了?”

贺兰春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道:“妈妈莫要做声,听我说。”

徐妈妈点了点头,贺兰春道:“王爷将弃幽州去兖洲,不出十日幽州必乱。”

徐妈妈闻言差点跳了起来:“那您为何不与王爷一道去兖洲?到时兵荒马乱的,您在洛邑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贺兰春唇角小小的扬起:“妈妈有所不知,兖洲刺史甄大人曾在老中山王麾下效力,自是得王爷信任,一旦梁王攻进京都,王爷便会将家眷托付给甄家,他则率兵以诛杀梁王的名义攻进京都,偏偏甄家与姑祖母有旧怨,我若是随他去了兖洲,只怕他需演一出杀妖妃以安人心的戏码了。”

徐妈妈闻言忙抚了抚胸口,喃喃有声道:“那还是回洛邑的好,王爷对您实是有心。”

“有心?”贺兰春勾了下唇角,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这心有多少真意却还是个未知数,她敛了唇角不带丝毫温度的笑意,轻声道:“妈妈且瞧着,中山王府又该进新人了。”

徐妈妈想了想,道:“您指的是甄家?”

贺兰春微微颔首:“纵然是旧臣也不会无所图,甄家若倾尽全族之力助王爷成事,他自要给甄家一个看似可通青云的前程。”

徐妈妈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急了,忙道:“那您此时离去岂不是给了甄家可乘之机。”她在糊涂也知道兖洲刺史之女不可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姨娘。

贺兰春淡淡一笑:“妈妈且安心,甄氏女撼动不了我的位置,真金白银岂是白白拿出的?我前脚刚拿出了可供养他军队三年的军饷,他岂会作出卸磨杀驴之事。”她唇角翘起,弯起的眸子眸光幽冷,有一种不动声色的肃杀之气。

贺兰春这一步棋走的确可称之为高明,此时拿出一部分金银,既让人不可撼动她的地位,又对季卿表明了真心,待他成事后,她便是从龙有功之人,任甄氏女因甄家有功得宠一时,她也有立足的根本,况且,贺兰春想到季卿放她回洛邑的另一层含义,勾起了水润的红唇,季卿也不是对她全然无情。

☆、第55章 第 55 章

贺兰春一行人抵达洛邑时已入腊冬,鹅毛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饶是身上铺盖着厚厚的裘皮毯子,车厢内又点着火炉,也叫贺兰春受了不少的罪。

因是已派人快马加鞭提前知会了贺兰家,贺兰晰便率着小厮在城外连候了三日,此时兄妹相见,也来不及多有寒暄,贺兰晰先打发人回府禀了一声,便迎了人进城。

贺兰仁得了信,便掐着时间带人等在了正门处,他虽为长辈,然贺兰春却是有品级的亲王侧妃,自不可慢待。

贺兰春下了车,便瞧见了以贺兰仁为首的一众人,站定后忙托起了贺兰仁,又轻轻福了福身。

容氏最是疼她不过,忙心疼的道:“赶紧进屋说话,我叫人煲了火腿鲜笋汤,喝些暖暖身子。”说完,又让贺兰晰安排了杨昆等护送贺兰春回来的侍卫去外院用膳。

贺兰春此番回来的如此匆忙,贺兰仁腹中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她,哪里容得她用什么午膳,一回内院便携了她去书房,容氏虽有不悦,可梁王早先率军途径豫州,若非他未曾多有逗留,直接攻进定州,如今这洛邑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饶是如此,梁王土匪一般的行径也叫容氏心有余悸。

贺兰仁坐在了镶玉石靠背罗汉榻上,贺兰春与其父贺兰元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下首,刚一坐定,贺兰仁便急急的开了口:“幽州究竟发生何事,中山王怎突然送你回洛邑。”贺兰仁倒未曾疑心季卿不喜欢贺兰春之故,只瞧着他派了一行侍卫相送便也可瞧出贺兰春很得欢心。

贺兰春略显诧异的看了贺兰仁一眼,她没有想到季卿弃幽州之举还不曾传到洛邑来。

“王爷已弃幽州去往兖洲,祖父不曾得了消息吗?”

“什么?”贺兰仁大惊,下一瞬眉头紧皱:“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贺兰春轻声道:“梁王攻进定州,若想直捣京都必是途经幽州,若王爷仍在幽州镇守,必要与梁王一战,到时得利的便是魏王,王爷的意思是让出幽州城,等梁王攻进京都后在杀回京都。”

贺兰仁沉吟了片刻,面色一阵变化无常,过了一会道:“我记得兖洲刺史曾在老中山王府麾下效力。”

贺兰春点头道:“不错,否则王爷也不会去往兖洲,兖洲尚有近万兵力,以甄刺史的实力并不能在乱世闯出一番天地,所以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将效力于季家。”

贺兰仁曾闻过甄氏女的美名,眉头不由拧的越发的紧了,道:“你不该这个时候离开中山王的身边,甄家必送女进府。”

贺兰春勾了勾唇角,笑道:“祖父不必忧心,我临行前将陪嫁金银尽数托付给了王爷,他还不至这般过河拆桥,再者,让我回洛邑也是他的意思,祖父莫不是忘了,甄家老太爷当年可是死于丹凤门之变,祖父以为我若去了兖洲甄刺史焉能让我活命的机会。”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贺兰仁,玩笑道:“祖父莫不是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