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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春染绣榻(5)

贺兰春拉着他去了后院,说是寺中后院,其实是竺兰禅房中的院子,里面架着一架秋千,幼时贺兰春来华严寺玩最喜的便是荡这架秋千,竺兰总会在她身后推着她。

“六姐若是嫁了,接下来便是七姐和八姐。”贺兰春坐在秋千上,招手让竺兰到她身前,水润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

竺兰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来年她便是及笄了,亲事自是该提上日程,只是……竺兰自嘲一笑,有些事总是不该奢望的。

贺兰春见他沉默不语,又气又恨,道:“难不成你真打算做一辈子的和尚了?”

竺兰笑了起来,语气依旧温和:“做和尚且不自在。”

贺兰春咬着唇,那双清澈润泽好似被溪水浸过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竺兰,目光中难掩失望:“那就做一辈子的和尚吧!”她气的从秋千上跳下来,推了竺兰提拔,提起裙子便要跑开。

竺兰下意识的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贺兰春回头笑了,似拔开云雾的曙光,光辉灿烂。

“我就知你绝非甘于平庸之人,当年你祖父燕王是何等英雄气概,若非遭小人暗算,也不至早早就去了,这江山也就不会落到奴子的手中。”

说起竺兰的身份,确实是非比寻常,他祖父是武帝幼子燕王,燕王生母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徐婕妤,当年萧德妃再次有孕,武帝极是高兴,只可惜这个孩子没能保住,萧德妃痛失爱子便与武帝哭诉是徐婕妤做法害她之故,武帝一怒之下将徐婕妤处死,彼时尚是皇后的昭帝便将燕王抱于膝下教养,两人间母子情分非比寻常,仁帝发动政变之时燕王曾率军抵御,谁也未曾料到他的亲信中竟有人背叛于他,将他一箭射杀,昭帝得知燕王死讯当机立断将燕王孙,也就是竺兰送往洛邑,认贺兰仁嫡长子为父,充作亲子养在贺兰家。

仁帝登基后,燕王后人先后暴毙,唯有竺兰逃过一劫,而昭帝此举亦是为贺兰家留下一条后路,只可惜贺兰仁并没有领会到昭帝此举的深意,在竺兰渐大后便将他送到华严寺出家为僧,以此避祸。

贺兰春渐大后知晓了竺兰的身世,对祖父的做法极是不赞同,尤其是如今天下将乱,在贺兰春看来,贺兰家只需耐心以待,等三王反秦之时以竺兰是燕王之后为由招兵买马,事成后不管是自立为皇还是拥护竺兰为君都比仰人鼻息过活要强,毕竟贺兰一族冒死护住竺兰,哪怕为其名声着想,他为帝后也只会善待贺兰一族。

竺兰唇角一扯,露出勉强笑意:“你委实高看我了。”

贺兰春等了半响只闻得这一言,不由大感失望,她眉若远黛,目似桃花,眸底清晰的倒映这失望之色,叫竺兰狼狈的低下了头:“我比不得祖父,春娘。”

贺兰春讥讽一笑:“你便做缩头乌龟一辈子吧!”她恨的跺了跺脚,甩开了竺兰抓在她腕上的手气呼呼的跑了。

竺兰想要喊住她,嘴唇微动,嘴边的话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他捻动着挂在颈上的佛珠,口中念念有声,可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第5章 第 5 章

连贺兰春都懂得的道理贺兰仁岂有不明之理,只是贺兰仁实不敢冒如此大险,虽说富贵险中求,可贺兰仁却深以为稳中求胜更为妥当,不得不说贺兰仁比起贺兰家历代家主委实少了几分魄力。

贺兰仁想与季卿联姻,无外乎是打着奇货可居的念头,然季卿却非他所想那般只是一介武夫,对贺兰仁的用意季卿心知肚明,只是贺兰仁想用一个庶女打发他,这便有些异想天开了。

“王爷,属下已打探清楚,贺兰家四爷还有一嫡幼女,只是尚未及笄,年龄小了一些。”戴裕禀与季卿道。

季卿闻言挑了挑眉,将贺兰仁送来的请帖扣回桌上,他在洛邑已停留了两日,明日便该启程去京中,他本想尽快将与贺兰家联姻之事订下,只是贺兰仁这个老狐狸委实狡猾,既想得他的庇护又舍不得下大本钱。

“王爷,可是要拒了?”戴裕见季卿无动于衷,便轻声探问,依他来说贺兰家那三个女娘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随便纳了哪个回来都不亏。

季卿唇边露出一丝冷淡的笑:“住在人家府上哪有拒了主人宴请的道理,你派人递个话过去,便说我一会就到。”

戴裕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

彼时贺兰仁正在书房与嫡长子贺兰晨和幼子贺兰元琢磨季卿的心思,贺兰晨身有不全,当年伤了双腿,以至无法行走,性子便有了几分古怪,若非有大事,他素来不会在府中露面。

贺兰仁每每瞧见这个曾叫他引以为傲的长子心上便要痛上一痛,对秦家便更外憎恨,当年老大不过是与睿王起了口角,萧德妃便叫人断了他长子双腿,毁了他贺兰家长房一脉,此仇自是不共戴天。

“我观季卿似未曾瞧中六娘几个。”贺兰仁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花几上立着的美人玉净瓶上,瓶中的花开的娇柔鲜艳,其中盛放的两色牡丹最为惹眼,叫人一眼望去便先叫它夺了视线。

贺兰晨微微皱眉,他生了一双细致白嫩的手,骨节并不粗大,若只单单瞧这双手怕没有多少人会认为是男人的手。

“他既肯留在府里歇脚必有所图,这世上男人所求不过是权势,财富,美人,权势贺兰家给不了,美人他又不要,那便是图的一个财字了。”

贺兰元沉吟了片刻,道:“大哥说的及是,父亲,依我看他此番怕也是求财而来。”

贺兰仁冷笑一声:“空手套白狼,他倒是打的好主意。”贺兰家是有些薄产,可也不是白白供给的。

“依着父亲之意?”贺兰元看向了贺兰仁。

贺兰仁尚未开口,贺兰晨阴恻恻的道:“他季家若没有流着贺兰家血脉的子嗣,咱家又凭什么要把将银子供给与他。”

贺兰仁锐利的眸子一眯,抚着长须道:“你大哥说的没错。”

贺兰元迟疑一下,道:“可他并未看中六娘三个中的任何一个,联姻之事总需你情我愿,否则便是结下这门亲事也是结了怨。”

贺兰仁叹了一声,不答反问:“春娘可是去了华严寺?派人叫她回府。”

贺兰元闻言一怔,之后低唤一声:“父亲。”

“六娘几个不中用,中山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她们便是去了也不过是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到时咱们家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贺兰仁沉声说道,若季卿对六娘三个中一人有意,他都敢赌这一把,可季卿显然不是为女色所迷之人,便是将六娘三人都送进中山王府亦是无用。

“那季卿可比春娘大了近一轮,如何是良配。”贺兰元眉头紧锁,又道:“父亲,不若将七娘送进中山王府,她性子烈,必不会吃了大亏。”

“七娘不适合,她不善谋算,又不懂得忍让,如何在魏氏女手中讨生活。”贺兰仁摇头说道。

贺兰元牙龈紧咬:“可季卿并未看中六娘她们,您又怎知他会瞧上春娘,强扭的瓜终是不甜。”

贺兰仁自得一笑:“谁会瞧不中春娘呢!”他显然对贺兰春的美貌极有信心。

“八娘容色亦不比春娘逊色。”贺兰元道:“季卿尚未多瞧八娘一眼,可见他不是好色之徒。”

“是与不是试过方知,叫人去接春娘回府吧!”贺兰晨淡淡的出声道,对于贺兰家而言,为了振兴家族莫说只是一个嫡女,便是嫡子亦能舍弃。

贺兰元自来就怕这个兄长,心中虽有意见,却也不敢再多言,便沉默了一下,只是一出书房便回了院子去寻容氏,想着与她商议个章程来。

贺兰元一妻四妾,自不能说他如何爱重容氏,平素里他也甚少踏入容氏的院子,对这个妻子他是惧大于爱,自是不愿与她多有相处,当初若非母亲做主,他也不会娶容氏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