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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出书版)(11)+番外

作者: 筱悬/轩辕悬 阅读记录

「当时他身上有些伤势,昏迷不醒,醒过来又嘶叫,病得厉害,我们请了大夫给他医治,他渐渐便有了些神智,接着便说要回关内,又要攒钱立坟,就……」

焦应没再说下去,其实,当日他是同老婆一起捡到小碧,为了救治他,花了好些银钱,小碧病好,说什么也要还债,而他又没户籍,不能入军,在这穷乡僻壤要还那些银钱也只能做那营生。

本来他可不要那银两,但家里婆娘硬要向小碧索还,又说看他伤势,之前也就是做这个的,他实在拿婆娘没法,因此这些年便一直存着歉疚。

就这样?时承运瞧了眼焦应,又问:「他受了什么伤?你遇着他的时候,他什么打扮。」

虽然衣服残破,却是花团锦簇,估摸着还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但那姓时的是小碧旧相好,还是别揭人短处。

「也没什么大伤,就是脑子可能受伤,有时便精明得很,有时又犯胡涂。」焦应见时承运沉默不语,心想哪个男人会乐意听到相好做那事,便又解释:「大人,小──他在这儿并未受太大苦楚,也没您想的那样,都对他不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时承运瞥了他一眼,那眼光却似刀子一般刮在他脸上。

对他不错?

那他身上的鞭伤哪来的?

你对他也不错了?怎么个不错法?

侍卫们见主子神情,便知他动了杀意,都替这老焦叹息,其实这姓焦的也不算太坏,可是谁让你睡了我家大人的相好呢?

时承运又不由想到车里的小笔,心中滋味着实复杂,这峭山关,碰过他的人,全都……

可如今不是时候。

过往发生了什么,都算了罢,毕竟他还活着,来这儿之前还当他死了不是么?

只是眼前这个人却留不得。

他嘴角竟是上牵了一下:「焦校尉,还蒙你多年照顾他,我也会照应你的家人。」

他本就俊美之极,只是平日间喜怒均不形于色,这时微微露了些笑意,便是焦应这么个粗人都瞧着发怔。

要说他是小碧的相好,可真还不信,小碧倒也算有福分,只这小白脸的老婆是大有身分的主儿……

焦应正自忖思,时承运却已比出手势,其中一个侍卫刀悄然出鞘,眼看老焦要成刀下亡魂,却不想他也是行伍出身,竟有些警觉,当时便硬生生侧开一步,那刀沿着他后脑勺砍下,骇得他一身冷汗!

「姓时的,您这是为何,您──」他脑中电闪,便明白过来,想必小白脸以为自己给他戴了绿帽!

侍卫的刀又砍下来,焦应武功根本不是他对手,何况对方还有好几个侍卫根本没动手,难道今日就这么莫名其妙丧命于此?

罢罢罢!活命要紧!

情急下他大叫:「姓时的您且听我说了这话再杀我不迟!」

时承运手抬起,侍卫收刀,焦应直喘粗气,身前那俊美小白脸,看似斯文温和,却原来这般阴狠毒辣……但这时根本不及思量这些,他被对方的眼光盯得全身发冷。

「说罢!」说完再杀。

焦应长叹,声音嘶哑道:「死到临头,我也不怕丢丑,姓时的您无非以为我污了小碧,我便告诉你,十年前与蛮人对战,我下身中箭,早已形同废人。」因此,他对家里婆娘言听计从,只因对不起她。

侍卫们都露出些同情,也有的暗自猜度,讲不好这家伙死到临头胡掰出来的呢?声音发须都不像太监啊!

时承运眼里有丝狞色:「验身!」

焦应难堪之极,也不要侍卫动手,自己解了裤子,一张脸胀得通红。

果然,看那伤势已有些年月,不过两丸仍在,故而发须声音都无损。

时承运垂了眼睛,也不知想些什么,焦应已然拎起裤子,侍卫们也不知要不要再杀了这可怜的老焦。

正这时,马车里却有了响动,小笔醒了!

第五章

小笔醒过来时,觉得全身暖融融的,他揉着眼睛坐起──

咦,这是哪儿啊,好像昨晚上喝着聊着就睡迷糊了,应该很冷才对嘛,是焦大哥?再看看身下身上的毛毯皮氅,可都是好料,老焦哪用得起。

那谁啊?

他寻思着,突地惊跳起来,包袱呢,里面可是有一百两银票啊!他摸摸贴身的玉蝉和金豆子,倒都还在!

奶奶的,幸亏老子留了一手!

他正心急火燎要下车,车门却被打开了,进来的赫然是个俊美沉静的男子。

小笔嘴巴张成圆形,怎么又落他手里了,阴魂不散,连夜逃都逃不了哦!

时承运看他那付惊诧又不知所措的无奈模样,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淡淡交代:「好生睡着,别瞎折腾。」

小笔不由自主点点头,心里咕哝,这会儿怎么不凶了?唉,这当官儿的真是六月天,善变。不过不对呀,自己有正事儿要做,他留自己干什么?

时承运欲言又止,便待下车,却听到身后小笔问道:「时大人,我,昨晚上我身边有个小包袱,就坟旁边,您看到没?」

时大人?

时承运皱眉,回头瞅了他一眼,却见得对方畏缩了一下,便把目光收回,也不吭声,下了马车。

焦应脸仍有些红,几个侍卫垂着首。

他示意侍卫点了焦应的睡穴,然后稍稍走远,才沉声开口:「你们几个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其实也算是皇帝在他身边安的眼线。

侍卫们慌忙跪下,他们虽是武功一流,却都是有家小的人,圣上在出宫时说得明白,时大人命在,他们命在,时大人命亡,他们全族陪葬!

但是这些年跟着这主子,对他的阴鸷性子多少有些了解,这人要是狠起来,怕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如今他们听到了他的私隐,又被他怀疑是皇上派的暗探,这长了一千张嘴也说不清啊!

「起来吧。」时承运略皱眉,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要带他回京城。」

他虽没说谁,侍卫们都清楚指的是马车里那个小倌,这原也在预料之中,但接下去的话,却让他们大感惊诧。

「方志,方里你们几个以后要护着他的周全,像护着我一般。他没了,你们也……」声音阴寒无比。

侍卫们强抑惊讶,都毫不迟疑应承下来。

时承运又走向焦应,这厮既已是阉人,倒不妨一用。他还没到跟前,小笔却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

他不是个沉稳的性子,醒过来哪能消停,这时探头一瞧,便看到老焦直挺挺躺在地上,啊,大官儿杀人了!

他大叫起来:「焦大哥!焦大哥!」喊着的同时,人也跳下来,直扑向地上的焦应,也再顾不得旁边的那个狗屁时大人了。

焦大哥?

虽然知道焦应和他不可能有什么,可时承运心里就是不是滋味。他一把将小笔抓到怀里,沉声道:「上车去!」

「你放开我!」他也不是全无力气,这时全力挣扎,时承运竟还抱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