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恰恰来临(出书版)(24)+番外

时间还早得狠,卖早点的人刚刚推了小车出来,橡胶的轮子在落了露水而湿润的地面上磨擦而过,声音格外的刺耳。

祁承远抱着头呻吟,把那一头短发揉得如同鸡窝一般。

他记起抱恰恰上床去睡时,见他棉睡衣的扣子完好地扣着。特地撩开恰恰的睡衣看看恰恰的肩,那里已是一片光洁,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懂事的恰恰,让人心痛的恰恰,把一切的痕迹都悄悄抹去了,可是,这越发地使祁承远觉得愧疚。

从这一天起,祁承远开始躲着恰恰。

小小的一个家,少少的两个人,如何能真正地躲得了,如何能真正地躲得开。

每次回家的时候,恰恰会一如既往地上前来叫着哥哥哥哥,祁承远总是低眉顺眼,含糊匆忙地答应一声,然后装做很忙碌的样子,几次下来,恰恰也有点明白,垂着眼睛叫一声哥哥就走开,再在祁承远背过身去的时候,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那种茫然无措的眼光,一旦祁承远碰上,便觉如同有尖刺从心上穿过。尖厉的痛之后,是无比的酸楚。

祁承远开始晚归。

常常回来的时候,恰恰已经睡着了。可是听见房门的动静,他会立刻就醒了,跳下床,赤着脚,却也不近前来,只站在卧室门边看着祁承远。

晚上睡觉的时候,恰恰会先挨在床边,然后一分一分的挪近来,拭探地伸出手去摸一摸祁承远的胳膊,没有被拒绝,再慢慢抱进怀里,很满足地叹一声。

恰恰很敏感,他知道,哥哥不再抱着他在胳膊上打秋千,不再和他一起看童话,不再把他拉过去闻他头发与身上的香气,不再各肢他,不再搂着他睡觉。哥哥依旧温和,依旧亲切,依旧会给怕冷的他掖好被子,但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恰恰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也不能问。

他把所有的疑问,藏在心里面。

晚上,在哥哥睡熟了发后,恰恰伸手摸摸他的脸,天越发地冷起来,祁承远的脸有点冰。

恰恰把整个手掌按上去,等着手下的脸颊一点点地暖起来。

恰恰轻声地问: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恰恰想让哥哥重新快乐起来。

又过了三四天,祁承远回家的时候,恰恰兴奋地叫住他。“哥哥。”

他的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抓紧着祁承远的衣袖。

祁承远问:“恰恰,你怎么了?”

恰恰从口信袋里掏啊掏啊,掏出一些钱。那些钱被恰恰窝成小小的皱皱的一团。左一团,右一团,一团一团地被他丢在桌子上。

恰恰说:“哥哥,现在我有好多钱,哥哥可以买大房子了吧?”

祁承远惊诧万分,问道:“恰恰,你。。。你哪儿来的钱?”

谢谢大家,请看新章!

第30章

地府

薛允诚问练离,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生日的?

练离摸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向君黎哥哥打听的。满地府里,就只他呆的时间最长了,我猜他就准知道。”

又说:“叫大家都来尝尝人间的蛋糕好不好?也叫上宫商角郅四位姐姐。”

一群人都来到了地府偏殿。

早有小童把蛋糕打开,引来一片轻叹声。

小童将蛋糕分成数份,薛允诚走来,亲自将其中的一份又分了一半,将那上面然后才递给练离。

练离看见手中新月似的小小一弯蛋糕,上面颤微微地缀了一颗红红草莓,失望便铺了满脸。

薛允诚说:“你修行浅,不能多吃。”

黑君也道:“是啊,练离,倒底是沾了人间烟火的东西,你还小,不能多吃。你们四个也是啊。”

练离看着他边说边把大大的一块蛋糕塞进阔大的嘴里,叹口气,又看见四个女孩子也是一个拿了小小的一份,无耐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吃完了,只把那手指放在嘴里吮着。

薛允诚背过人时,对练离说:“你。。。唉。”

练离说:“什么?”

薛允诚说:“什么什么?”

又道:“再乱跑,重重地罚!”

过了两天,薛允诚对练离说:“我要离开一下。”

练离闻言一惊:“去哪里?”

薛允诚看他眼中的急切,放软了声音:“只是去天宫述职,每三百年一次。”

练离松了口气,“哦。“

他不过去了两天的功夫。

练离已经在他必经的路边等了很久了,刚刚出来时匆忙中扭了脚,这会儿痛不管不顾地升上来,赤着的脚面肿起老高。练离一边揉着脚,一边嘶嘶地吸着气,却看见那顶紫色大轿在路口出现了。

以薛允诚的修为,去天宫来回不过是瞬间的事,可是,坐轿是为官的一种体面与权力象征,是必须要遵守的。

薛允诚老远便透过轿子的小窗看见路口坐在地上的那白色的身影,心里便有一股温暖慢慢涌上来,混合着脉脉的喜悦,扑打在心上,麻酥酥的。

待得近了,薛允诚下了轿,潜了一众随从,站在练离跟前,也不说话。

练离抬起头,长眉挑起,飞入鬓边,满面的喜悦。

这个人,不过去了两天,倒好象许久不见了似的。

薛允诚道:“怎么了?你!”

练离道:“来等你哦。”

薛允诚道:“噢。”

停一下又道:“还不走?”

练离扑地吹出一口气,“走不了啦。”

薛允诚蹲下来,“伤了脚?”

练离点头。双手撑在地上,把脚略抬起来给他看。那脚已经肿成了一个大馒头。

薛允诚也不点破他,这小鬼的心思,自以为是深妙的,其实不过是孩童的把戏呢。

薛允诚拽一下他的长发,“起来,回去。”

练离抬眼诧异地看着背过去蹲在地上的人,薛允诚扭过头来道:“还等我请你不成?”

练离笑得咬牙,俯上那宽阔的背,可以让他趴得很稳妥。

其实不是头一次离得这样近,只是,那些个夜晚,不是病得昏沉就是有些惧怕,这样从容地挨近他,可以闻得他身上凉的清爽的气息。甚至在背上背着人的时候,他的腰背还是挺直的。

前面还有一段的路,但也并不长,却仿佛可以这样走一辈子似的。

练离问:“玉帝褒奖了你吗?”

薛允诚答:“嗯。”

练离又问:“你也见了王母娘娘了吗?”

薛允诚又答:“嗯。”

练离再问:“你见到嫦娥姐姐了吗?”

薛允诚再答:“嗯。”

练离说:“她的桂花糖有没有分一点给你吃?”

薛允诚道:“没有。”

练离叹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生硬的声音,生硬的面容,却让练离喜欢到心里微微发酸。

练离紧搂了他的脖子,侧过头贴着他,头发扫到了嘴里,他咬住了含含糊糊地低声道:“好象去了很久似的。”

薛允诚没有听清楚,问:“说什么?”

练离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单纯地觉得在不见他的这两日里,心里有无边的想念,及至见到了,这想念却又变得遥远迷蒙,许多的话风吹云散似的,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