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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公主种田记(110)+番外

作者: 竹叶溪 阅读记录

秦玄海粗粗处理完事务,回到府中,只觉头重脚轻。

撑着一口气回到书房,他关起门,重重倒在圈椅内,掏出从忠烈庙带回来的那枚鸢尾头花。

头花已经旧了,有些伤痕,但并未生锈,上面紫色的花瓣、黄色的花心、白色的纹路,烧在上面的釉面有些裂痕,但颜色依然鲜亮,几枚花瓣的缝隙中,残留着不少血迹。

他听仵作说,那二十来具尸骸,至少一半均是头骨碎裂的,另有喉骨断裂,胸前留有刀尖痕迹的,种种死法,不一而足。

秦玄海缓缓闭上眼。

十余年前,他曾有一个堂妹,那女孩小他近十岁,顽皮爱笑,也像所有女孩子一样喜欢亮闪闪的首饰。

那时秦家尚未有现在这般家业,堂妹懂事,虽喜欢金银首饰,但不肯让母亲买,而是自己起早贪黑地做绣品,攒了一年,攒下满满一袋子钱,过年时央求他去买一件头花回来。

那袋钱并不足够买下什么,他偷偷添了一笔钱,买下了一朵做工精美的镀金鸢尾头花,他记得堂妹拿到头花时欢喜得似乎得到了天上的月亮一般。

后来有一日,一向活泼的堂妹说与别家娘子约好了外出踏青,就再也没回来过。

家中派人寻找,也报了官,官府却说,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少女失踪的案子了,那日与堂妹一起外出的其他娘子,连同她们的丫鬟,同样不知所踪。

官府猜测,她们是遇上了流窜的北羌士卒,被抢了去,又或许是啸聚山林的盗贼。后来打仗,更没有记得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

改朝换代,她们的遭遇被封存进前朝的卷宗,再无人问津。

若非今日见这头花,秦玄海自己都快忘了。

他还记得一点,模模糊糊的,那女孩戴着崭新的鸢尾花,学着姐姐们的模样堆起发髻,穿一件葱绿色的新衣,在他跟前转悠,笑得比桂花糖还甜。

可是细细去想,那活泼的形象却一转,额头上裂开一个大窟窿,血汩汩流出,溅满清秀的小脸和头上鸢尾花,淋淋漓漓,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十余年过去了,秦家从最初不入流的小家族混到仅次于平江四大家族的人家,飞黄腾达,可是他的小堂妹,凄凉地在忠烈庙的墙根下躺了十余年,和其他不幸罹难的少女们一起,听墙外风吹雨打,看那些投缳自尽的官员走入忠烈庙……

秦玄海猛地一惊,额头磕上书案边缘,醒了过来。

案上蜡烛烧剩短短一截,抬手一摸面颊和肩颈,满手的冷汗。

秦玄海叹口气,起身推开门,唤仆役拿水进来洗脸,想起方才的梦,心中暗忖,难道真是那些女孩子们死得冤,因此天上落下霹雳,劈开围墙,露出骨骸,让她们重见天日?

秦宅灯火摇曳,远处院落中远远传来说话声。

“天色不早了,怎么还这么吵?”秦玄海一边用冷水擦把脸,一边皱眉问道。

“是十八娘与十九娘争吵起来了。”丫鬟温驯地答道。

秦十八娘与秦十九娘一般大,平日住在一处,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又都是不肯让人的脾气,时常吵架。

秦玄海也不放在心上,擦过脸,关上书房的门。

他这两个侄女,只知道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嘴,再不知道——秦家能走到今天,供得起她们生活,有多不容易。

丫鬟在前打着灯笼,穿过回廊。

远处的砸了几个杯盏,吵闹声略息,想必有人去劝,再不多时,灯盏也吹灭了。

偌大的宅子在黑暗中归于沉寂,秦玄海正要推门进屋。

“啊!”丫鬟一歪,灯笼落在廊中,滚至阶下。

“怎了?”秦玄海皱眉。

“老、老爷!”丫鬟指着远处,颤不成声,“我、方才见、有一人从那里过去……是、是飞过去的……”

“胡说!我们秦家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秦玄海训斥了一半,僵住不动。

因为他也看见,又一个在他面前不到十丈的地方掠过,身影飘忽,仿若鬼影。

第134章芳魂

丫鬟的尖叫声才停下来,远处响起一声更凄厉的属于女子的悲鸣。

秦玄海和丫鬟对望一眼,急忙抓起地上滚落的灯笼,循着声音的来处赶去。

秦十八娘身着中衣,外面胡乱披一件罩衣,在丫鬟的陪同下,满脸惊恐地站在院子的阶下,僵立不动,只知不住擦泪。

院落内外已有十余人闻讯赶来。

“三弟。”秦家大房从屋内走出来,一件看见秦玄海,直摇头,“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想不到我们家也遭了人命官司。”

秦玄海只觉脑中“嗡”得一声,方才还在那里揣测下一起命案会发生在何处,不想今夜还没过,案子就直接找上他了。

“是……十九娘?”秦玄海强自镇定。

有人在旁边点了点头。

秦十九娘与秦十八娘晚间争执过后,经年长仆妇劝慰后各自歇下,半刻后,秦十九娘被端水的婢女发现死在床榻上。秦十九娘当胸被刺一匕,血流遍地,当场身死。

经秦十九娘之丫鬟指认,秦十八娘与庶妹素有恩怨,今有口角在先,动机属实,又衣襟溅血,嫌疑重大。

秦玄海看着仵作写的报告,暗暗摇头。

他昨日亲眼所见,秦宅至少有两名黑衣人出入,此事绝对与秦十八娘无关。不过他这十八侄女也奇怪,短短半年,两次被指认为命案的凶手,真不知道她这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大人,我方才翻阅前朝卷宗,翻到这个案子。”雷疏抱着一大叠卷宗走到秦玄海身边,“这个案子,当初名为平江四大族案,那时薛家尚未起家,所谓的四大族,是为沈陆吴徐四大家。”

秦玄海展开卷宗。

已经泛黄的纸页上分分明明写着:

沈家缺一女,并丫鬟二人;

陆家三女失踪;

吴家死一丫鬟;

徐家一女失踪。

其下又有秦家、周家等,多是结伴出游时所失,后面定论写的是为北羌军队掳走。

“诶?这里,秦家九娘玄悦。”雷疏下意识抬头去看秦玄海,“这是……大人的……?”

“不错,是我族中堂妹。”秦玄海合上卷宗,摇头,“此案我也略有耳闻,想必这些失踪的娘子,正是那忠烈庙墙中枯骨。此案北邾乃末年之事,重修忠烈庙乃先帝元年之事,先后有定。只是……”

雷疏嘴快,接口道:“只是中间六七年时间,这些小娘子们的尸骨,又藏在了何处呢?”

是啊,秦玄海点头。

他想不明白,何处可以藏下这么多具尸骨,还连续数年都不被人发觉。

“对了!大人。”雷疏猛地一拍脑袋,“那群小混混说,昨夜雷雨,他们于雨中隐隐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似在忠烈庙之后的山中,那呼救之人……”

不会就是神秘失踪的吴家娘子吧?

秦玄海揉了揉额角,真是一团乱麻,不想也罢。

“大人!”小吏冲进来,哭丧着脸道,“大人,不好了!忠烈庙挖出白骨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得城里都知道了,大伙儿都议论纷纷,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秦玄海觉得头痛欲裂。

怎么怕什么就来什么呢?他最近是不是有些点背?

不仅点背,仕途也很不顺。

“那些百姓都在街上说,当初那些大户人家死过好多娘子,徐家军又是在天平山死绝的,还有、还有近几年总有官吏在忠烈庙吊死,搞不好啊,近来的命案,便是冤魂作祟!”小吏说着,自己忍不住打个寒噤,小声问雷疏,“雷大人,你说,那些冤魂会不会冲进平江城里,来找人索命啊?”

“去去去,这世上哪来的鬼?”雷疏向小吏扮个鬼脸,“秦大人正烦着呢,你们下去想个法子安抚安抚百姓,别拿这些浑话来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