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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君缠绵意(33)+番外

作者:罪化 阅读记录

“你们别动!”

眼看鸠鸟越飞越低,柳睿忽然大喊,将两个童子吓了一跳,而他自己则猛地伸手,硬生生地扯下了几根颜色豔丽的翎羽。

俗话说以毒攻毒,柳睿并不害怕鸠鸟的毒性,但是当他抓住那两条羽毛的那一刹那,心中确实担心起了腹中的小生命来。

鸠鸟被扯了羽毛,哀号一声越过墙头飞得无影无踪,童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立在一旁。

而柳睿却很快地恢复安静,默默地将那两根羽毛收进了袖管里。

一整个下午,白西都在前庭里与羽族使者交陪,并没有时间回到内堂。然而柳睿却出奇安静地一直坐在院子里,既没有沈沈入睡,也没有出手毁坏任何器物。头顶上依旧是蓝天与白云,可他却连出神的心思也没有,胸中反反复复地只是两个选择。

杀、不杀。

他知道鸠羽的用处──只要将它们在酒液中浸泡片刻,就能达到致人死命的地步。

他可以用它代替自己失去的毒牙,向白西进行报复。

这也是羽族、或者说某些人的“借刀杀人”之计。

午後的太阳很暖,却不至於令人难受,然而此刻的柳睿,浑身却出了薄薄的一身汗。

是冷汗。

“杀了白西。”似乎有许多个声音在他体内这样指示。

“白西害死了敖缙,覆灭了龙族,欺骗你的感情,甚至还强迫你变得如此不堪,这样的人该杀!”

“只要一杯酒,甚至是用嘴唇轻轻地抿上一口。你就可以看到他痛苦的死去!”

“杀了他!亲手结束这一切!”

“杀了他!”

“杀……”

激烈的声音逾见响亮,不断怂恿柳睿即刻下手。而当他准备推动轮椅,回返内堂的时候,却发现早有另一种情感,将他的心与身体紧紧缠绕起来,动弹不得。

几百天的日夜,他反复著“恨”,然而如今,恨到了极致,反而难以下手了。

杀了白西,过去的一切依旧无法重现;杀了白西,也就抹煞了自己与这世界的唯一联系;杀了白西,自己腹中的这个小生命……又将何去何从?

这一切的答案,柳睿似乎完全明白,却又完全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中,头顶上的天空阴霾下来,童子们推著他回到屋内,又忙碌著去张罗点心什麽的。

周围的光线骤然昏暗下来,柳睿依旧紧紧地捏著了两根鸠羽;在他视线可即的最远处,精致的暖玉酒瓶在桌面上闪出幽光。

精明如同白西,一时间也不太明白羽族使者的这次来访,究竟有什麽目的。

自从龙族与敖缙败灭之後,至今他只和羽族的首领见过匆匆一面。尽管如此,白西依旧能够看出那人脸上明显的不悦──竟然是将南雀与青鸾的死亡归咎到了他白西头上。

那时候,白西并不想与他辩解,自觉得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查真相的首领,羽族想必也难以成就什麽大的气候。

然而今天,羽族使者这一趟莫名其妙的来访,却大大的转变了一番态度。

白西隐约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倒要去查查,看著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样更为重要的事等待解决。

人虽在前厅,而心思却又不由自主地转回了後院里。

按照医官的说法,他们之间的事情,必须在这几天有一个了解。

送走了访客,他立刻转身向花园走去。穿过重重的月门与回廊,走进屋内,正看见小童捧著一碗莲子羹,小心翼翼地呈到柳睿面前。

而破天荒地,柳睿竟没有抗拒,反而沈著脸色张开了嘴。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妥协,却令白西又惊又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奔进了院子里。

“爱卿……”他一手接过童子手上的瓷碗,“还想不想吃别的东西?”

柳睿抬头看了看他,平静地低声道:“我想喝酒。”

几乎是他这些月来头一次主动与白西说话。

白西受宠若惊,可是柳睿提出的要求却令他为难。

虽然早知柳睿嗜酒,可如今的情况……

“酒……”他偷眼去看爱人高高隆起的腹部,“能不能等几个月、不,一月再喝?”

快了,只需不到一个月,他们的孩子就会出世。到时候,相信一切的折磨都会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想喝。”柳睿望著白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坚持,“喝一点儿。”

“那……就喝一点儿。”仿佛被催眠一般,白西不自觉地作出了让步,“不过以半杯为度,否则我担心以你现在的身体,消受不了。”

说著,便找了招手,让童子将桌上那套暖玉酒具取来。这特殊的材质,能叫酒液在雪地中依旧保持温暖,便是冬日里最经常的选择。

柳睿静静地看他拿过来一个酒盏,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恰好注上了半杯温热的酒液。

白西亲手将酒送到柳睿面前,依旧嘱咐他:“给,只得半杯。”

柳睿伸手接了酒盏,同时若有若无地擦过白西的手背。

“我要,你陪我喝。”

他举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白西看来,这一抹笑容尤如云破月出,令他在心荡神驰之际,也怔忡了起来。

“好。”他为自己斟了一杯,“你喝不了的,我都替你喝了。”

说著,他便举起酒盏。

刹那之间,柳睿觉得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透过透明晶莹的酒具,他看见琥珀色的酒液逐渐贴近了白西嘴边。

只要一滴,甚至是一沾……白西、厉衡,是恨是爱都会烟消云散。

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一个没有他的明天麽?

柳睿忽然打了个寒噤,失去血色的双唇张开了,却只吐出了一个虚弱的单音。

“不─────”

白西因他的开口而停下了动作。

“你……有什麽话要对我说?”放下手里的酒盏,他等待著柳睿的回答。

那种看似平静的目光,却如针芒般,直刺柳睿内心。

“不、别喝……”他嗫喏,不自然地去看自己手中的暖玉酒盏。之前满满的愤怒与理由,此刻竟一条都记不起来了。

白西追溯著他的视线,看见他的手正在颤抖,从手腕到指尖。仿佛一名初握白刃的兵士,几乎没有勇气去结果敌人的性命。

突然,白西将他的酒盏抢到了自己手里。

“这酒,是不是不能喝?”

说话之间,他忽然用左手在桌上轻轻一抹。

暖玉酒瓶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倾倒而出的酒液在地上腾起了一阵白色的泡沫。

而在碎裂的玉片中,赫然杂陈了两根色泽豔丽的羽毛。

看见了羽毛的一刹那,白西的目光冷到了极点。

方才的疑惑此刻已经得到了解答。

他的柳睿,为了报仇,竟心甘情愿被人利用。

“鸠毒,你想对我使用鸠毒……”

他深深地叹息,仿佛在说服自己认清这个事实,而半晌之後却只是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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