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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袖妖娆(3)

叫半声尚且不行,何况这一花瓶砸下去?朱砂紧勒了人,只听外面动静。绿衣少女抖着,从他的臂弯里露出一双水亮的眸子。两人身体相贴,她心脏跳的同小鹿一般。房外风声突起,吕焉然翻身下床,低声道:“追来了!”

绿衣少女镇定了些,挣动身体,呜呜有话要说,朱砂却不放。少女急了,右手乱划一番,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内室。朱砂心中沉吟,突然松了手。她便急道:“我猜到你们是谁,但我不会说出去。你们放我下来,如今城中许老爷被杀,正是查的严之时,若被他们在此处抓到,我也要下大狱了!”

朱砂听风声四周游动,还有更多向这里聚集,道:“就算现在出去,同样会被人发现!”

绿衣少女摆了摆手,便要挣扎下床。朱砂捏着她腕脉,一时迟疑,却见少女挣之不动,那脸突然红了。

朱砂将手一松,少女才爬起来,道:“另有出路!”

她走了两步路,又想起皮袋,回来取了。三人窜入那间丫鬟小房之内,少女蹲下身,在床下掀开了一块木板,露出黑黝黝的地洞口。她道:“我就是从这里来的,你们跟着罢!”

朱砂担心其中有计,便不动声色,只停步。那绿衣少女却带头跃了下去,他随之跃下,眼前一黑,脚沾到凹凸不平的土地,手摸周围,都是土石。显然并不如何深,挖的也很粗糙,大小仅能容一人通过。吕焉然殿后,顺手将木板盖回原状。三人低着腰,穿行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少女停了下来,伸手在上面摸索一阵,只一推,一线微弱的月光照了进来。

爬出地洞口,居然是一户民居的柴房,上面还盖着些许稻草。

三人怕追兵发现密洞追来,不敢多停,当即拍净了身上土。连翻数座民居,隐在街上一个转角中。朱砂想到方才,道:“那出口是什么地方?”

绿衣少女道:“是城东邓家。”

朱砂奇道:“哦?邓家同杜家为何会有地洞相连?”

“邓家公子……”绿衣少女说了四个字,突然粉面又一红,不再回答。过会又道:“我便是惯了这营生的……原先一次见杜家小姐下轿,头上一支缕金飞凤钗十分珍贵,便动了念头,打探了好久,才知道这地洞的,奈何杜府防范甚严,一时没有动手。后杜家空府,杜家小姐既投缳,想留下不少珍宝,才趁今日去取。”

说到这里,少女摇了摇手,道:“既已脱险,不必通名报姓,就此告辞罢。”

朱砂含笑,一抱拳,见绿色身影远去。

两人这时正在一家大门台阶边角落里,周围空空荡荡,毫无人影。吕焉然皱眉道:“我去街角一探,你稍等。”

此刻杜府必然热闹的紧了,朱砂立在阴影里,突然瞥见月光下,台阶那边一道黑影拖出。心中一凛,往前两步,却又一怔。

一个穿着破衣的少年缩在阶边,脚上套着草鞋,手里紧抓着一个破碗,碗边坏了三个缺口,拿一双干巴巴的眼珠望他。朱砂走到他面前,突然道:“你在这多久啦?”

少年抓着破衣,傻傻的坐着,道:“三天了……大爷给口饭吧……”

朱砂低下腰来,笑道:“不急不急,见你聪明伶俐样儿,怎么会来要饭呢?”

少年望着他,干涸的张着嘴巴:“爹,爹娘说阿良没出息,不如出去帮人拉拉车,讨口饭吃……”

朱砂点了点头,伸手掷了锭银子在他碗里,道:“拉车也是好营生,你候着罢,我改日让人来关照关照。”

此时吕焉然返身回来,见了这少年,也是一惊,道:“他……”

朱砂摇了摇手,道:“你找好地方了?”

艳阳高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高贴的榜文早已换了张大的,标明一男一女,相貌特征详尽写上,旁边又配了画像。行人看一眼,少不得要叹息一番,如此的俊哥儿,怎么就成了人犯。

“驾,驾!”

一架青篷马车从人群中插了过来,直向城门驶去。门下长长一串人排着,等着守门兵士细细验看。马车便也停了下来,车夫轻控马缰,只等轮到自己。

队伍渐渐挪过,那守卫喝道:“这马车里是什么人!捂的这么结实作甚!”他认得这车夫,在城中最是老实巴交的,继道:“王老三,你拉的甚么客?”

他说话时,见车窗布帘微抬,显然有人在看他,便提高了嗓音。突然彩缎一闪,淡淡脂粉香荡起,一块绣鸳鸯戏水帕从窗中落了出来,飘在地上。

车帘突然被抬起,低柔声音传出。

“这位大哥,可否替小女子拾下手帕?”

守卫一看之下,却呆住了。

绾的是垂云髻,均的是飞霞妆,戴的是清莲饰,佩的是碧玉环。容貌堪称清丽绝色不言,胸前微耸,束着的腰肢盈盈一握,纤细欲折,曲线姣好。一身素色百折湘裙,一支梅花从胸口绣到裙下,深深浅浅的红。手指细瘦修长,甲上粘着花瓣似也的蔻丹。

女子以袖遮了半面,微微一笑,嫣然如花绽放,险些把这人魂也拔了去。

从地上拾了帕子,只见来接之手雪白好看,不由的多摸了两下,一时舍不得松开。女子微垂了头,似是脸红,蓦然将手收了回去,刷的放下了帘子。却听叮的一声,一只金丝盘莲镶宝石手镯失了下来,落在地上转了两圈,进了车下。

那守卫见女子并无发觉,贪心顿起,微一瞟周围,伸了脚尖进去,将镯子暗暗拨了出来。一面拨到身后,暂时不去拣,只是踩在脚板下,也不管马车了。那车正滚动了两下,突然另一边的守卫喝道:“等等!”

车帘又一抬,女子略露了半张脸出来,柔声道:“这位大哥何事?”

这守卫曲着眉,指指点点道:“把帘子拉开,看看里面,这私藏人犯之事,不能小瞧了!”

女子似有犹豫,抿着唇道:“这……恐怕不便。”

这人没想到会遭拒绝,眉毛一竖,哟嘿了声,道:“还有不便?有什么不便?定是窝藏人犯!”他一面作势动手掀帘,左手却垂在腰侧,四指捞了捞。女子却好似不懂其意,仍旧敛着细眉道:“里面是……这实在是,还烦大哥通融次罢。”

这守卫没拿到银子,把脸沉了,道:“打开打开!”伸手上来硬拉,那女子被拽的一趔趄,滋啦一声撕了半截袖子,露了半截洁白的手臂。那人又抓了上去,肌肤上顿时落下四个乌青指痕。车帘猛的一掀,一个缠玉腰带的玄衣男子钻了出来,一手揽回女子,另一手隔空扬了两掌。只听啪啪两声脆响,守卫左右双颊顿时红肿起来。

男子怒容扬眉,道:“我的人你也敢碰?”

守卫被扇的傻住,一时心中大怒,正要大喊,那男子又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居然敢调戏民女!你不用走,我也不走,咱们这就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