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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贱(7)

些蝶不急,她在等。四周极静,既无虫鸣也无鸟叫。此刻是寒天,当风削过光秃秃的树枝和房檐柱头,方有些刺耳而嘶哑的声音。但是些蝶却无暇顾及,她全身的状态都逐渐提高,攀着白石的纤指指节都已发白。

过了一盏茶时分,突然四点光亮从白石小路冉冉行来,是四个年轻宫女提着灯笼。四个年轻宫女身后,浅红裙裾拖曳,一柄小玉梳绾了长发。这个娇美如翩翩蝶翼的女子,正是依妃,她身后还有六名宫女相随。

这一行人就这样从些蝶隐蔽的矮树丛前过去了,些蝶的眸里亮光闪烁。

依妃冉冉来到兵符殿之前,守殿门的铁衣卫一齐向她行礼,齐声道:“依妃娘娘。”依妃微笑道:“不必多礼,起来罢。”那为首的铁衣卫头领直起身来,恭声道:“不知娘娘夜晚驾临,有何要事?”

依妃浅浅一笑道:“诸位尽心尽力保护兵符,实是辛苦了。如今兵符极为重要,本宫是前来看看情况的。”那头领名叫钟凝,他躬身道:“娘娘大可放心,兵符此刻正放在殿内,完好无损。”依妃嫣然一笑,纤指轻轻向旁一挥,只是道:“你让开罢,本宫要亲自视察。”

钟凝面有难色道:“依妃娘娘…这…您可有我王的谕旨?”依妃微有怒意,轻退一步叱道:“怎么,你以为本宫想干什么?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钟凝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只是这是王的旨意,还请娘娘息怒!”

依妃轻轻拢了拢柔顺的长发,叹了口气道:“罢了,旨意本宫如何没有。”她看了看左手的一位宫女,淡淡道:“明映。”

真正的明映正在依妃身边,她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笺来,递给钟凝。凭依妃受宠的程度,向后墨要个旨意是普通事。而且如此一来,后墨就更觉得依妃贴心。

钟凝看了纸笺,与身后的人互望了一眼。依妃淡淡道:“怎么,本宫这谕旨是假的?”钟凝连道不敢,随后率众打开大门,恭迎依妃进去。

“等一等,本太子还没同意。”随着冷冷的语调,转角处出来的竟然是后翌。依妃笑了,笑靥如花:“太子想用什么身份阻止本宫呢?”后翌盯着她,淡淡道:“后伊国的太子,够不够?”

兵符殿本不是由太子后翌亲自把守的,只是在这个时期,他放心不下而已。

“若是用来阻止本宫,当然够了。”依妃嫣然巧笑道,“现在这不是本宫的旨意,而是陛下的旨意。太子,你还是别拗了罢。”

后翌冷然一笑,自从素妃逝后,依妃早已是他的眼中钉。有时他看着依妃的如花笑靥就恨不得撕了她的脸皮下来,再掷给后墨去看!只可惜依妃不管是心机还是武功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他知道。

他恨依妃,连带着讨厌暗蝶女子,以至极美的女子。

“本太子并未阻止你进去,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本太子也要进去。”后翌的话语不无讥刺。依妃不是笨人,她自然听的出。不过她只是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反对。钟凝躬身道:“太子若要进去,可有我王的旨意?”后翌叱道:“你敢阻本太子?”钟凝连忙道:“属下不敢,只是……”“你不用说了!”后翌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若是你不让本太子进去,兵符出了问题唯你是问!若是本太子在里面丢了兵符,你尽管上报父王斩了我!”

忽的一阵寒风削来,明映惊呼一声,手里的灯笼蓦的灭了。其余三婢也吓了一跳,手中灯笼感觉被什么轻轻一撞,顿时相继都灭了。

又是一阵寒风刮来,那随着依妃而来的几位宫女纷纷感到有什么擦身而过,顿时都失声尖叫起来,兵符殿前登时乱成一团。后翌叱道:“不要慌!给我安静一点!”

只是不大有用,那些宫女娇娇怯怯,受不得惊吓。兵符殿前更乱,依妃立在一片骚乱声中,在黑暗里静静的微笑,她已知道是谁。

“把兵符殿守好!别让疑人进去了!”后翌知道兵符才是最紧要的,立即对那些铁衣卫呼喝出声。自己身形一闪,已进了殿门,晃亮了火折子。钟凝被他数言所慑,不敢阻拦,惟有让他进去了。

兵符正安放在殿中央的高台上,没有任何变化。后翌微微放了心,松下一口气。他转身出殿来,却看见重新恢复的灯光里多了一人。

是个娇小的宫女,正替明映她们点灯笼。后翌皱眉道:“你是谁?”那宫女极为乖巧,接声便应道:“回太子的话,奴婢名叫十月,是新来的丫环。方才奴婢给主子送茶,见着依妃娘娘受惊,所以奴婢就过来了。”

后翌皱着眉看这个十月,淡淡道:“你倒是很忠心。”十月柔顺的答道:“奴婢既然进了宫,便全听主子的。若是奴婢方才做错了什么,还请太子责罚。”

后翌摇头道:“不,你做的很好。”依妃一直看着对话的两人,此刻抿嘴一笑道:“十月,本宫很喜欢你。你令本宫免受惊吓,实是有功。不如……你以后便留在本宫身边吧。”

十月还怔怔然不知何事,犹豫在那里未说话。明映娇叱道:“还不谢恩?真是没规矩的丫头。”“……奴婢谢依妃娘娘恩典。”十月此话说的稍有勉强,不过她还是说了。

后翌冷眼看着依妃。惊吓?真是笑话。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不要吓着别人就已经够好了。他的生母是因为依妃而死,是被她害死的,他永远记得。

“太子,本宫是否可以进去了?”依妃微笑道,微笑闲适柔美。“依妃娘娘请。”后翌收敛了神色,淡淡的道。

兵符殿里是黑暗的,灯笼一来,便亮了许多。后翌当然是不可能提灯笼的,依妃也不可能,所以提灯笼的不是他们,而是依妃新收的贴身丫环十月。后翌至多能允许一个人进来伺候,这个人由十月当了。

而此刻十月正高举着灯笼,将殿中的蜡烛点燃。她生的娇小,不免要踮着双足去够那些高台上的蜡烛。依妃闲适的立着,后翌闭着嘴不语,但他的眼睛随时都在紧惕殿中的变化。而钟凝立在旁边,垂手侍立。他虽然不敢阻挡两人,却早已吩咐铁衣卫把守好了兵符殿四周,自己为以防万一也跟了进来。

殿中逐渐亮起来了,依妃瞟向那中央高台上的兵符,不由得微微一笑。她想盗兵符都是难事,更何况后翌。他不得后墨的宠,更难有机会接近兵符。

蜡烛被全部点燃,殿中已是很亮。十月提着灯笼回来,垂头恭立在依妃身后。后翌不冷不热的道:“依妃娘娘可看仔细了?”依妃悠然道:“这兵符本宫从前没见过,只是看过图自然不大准确,本宫无法放心。”后翌眉毛一挑,却又忍住,冷然道:“依妃娘娘的意思呢?”

依妃嫣然道:“十月,替本宫拿下来,待本宫仔细看了,方可放心。”后翌本已忍无可忍,最后却将话吞进了肚子里,只是对怯怯看着他和依妃的十月道:“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