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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33)+番外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瑄分尘忽然轻笑了声,道:“好个埋骨之所……”

嘴忽然被捂住了。

姬任好的手掌是保养出的轻滑,微凉的触在唇上。一时他竟想到,他死了无甚,对方若死在这里,才是一朝红颜作白骨,花钿委地无人收。

抓住手腕,十指交缠一起。

“咱们开始找路罢。”

姬任好颔首,忽然道:“等等。”

“拿你的纸笔来。”

就着池水磨墨,抬笔就纸,画出墨线来:“我方才从那边走来,见极多岔路,在纸上画出,才不会错乱,你从哪边来?”

两人将路径画一遍,墨线是走过的路,小圈是未知的洞口,乍一看密密麻麻足有十几个。姬任好望向坡上,道:“此处似是洞窟中心,我来的方向是岔路末端,而且十分干燥。那里还有四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

“那处有风么?”

姬任好沉吟道:“死气沉沉,风倒是没有。”

“而且没有耗子。”

瑄分尘轻咳一声,道:“无水无风,也无活物,这种地方恐怕不会有出口。上面那横插的洞窟我走过,不用去了。而下面这四个洞穴,那尸骨从第一个爬出,估计也是条死路。”

姬任好挑眉:“我一贯不容易相信别人。”

瑄分尘笑道:“包括死人……我知道,不过先将其他路走一遍,也没错罢。”

图晾干了,将其折好。

“拿火折子来。”

火光一闪,盖过星般珠辉,洞内顿时亮了起来,姬任好入了第二个洞,走了两丈左右,停下来看着手中火。青烟一缕,渐渐飘歪了方向。

“这里有风。”

姬任好一个个洞试过,第四个洞丝毫无风,第三个洞火偏的最猛。他想了一想,道:“分尘,不如你留在此处,由我一探……”

“不可,地底岔路太多,恐有走散之虞。”

姬任好忖的是瑄分尘气力未全,再消耗恐怕支撑不住,他愿意用血供他,但又能供得几次?想了一会,回身打开那个小包,道:“这样罢,这线一头你拿着,一头拴在我身上,一旦线到尽头,我便回来,若有危险,就拉线唤你如何?”

掂着那棉线,十分结实,忽然想笑,这大概也得托那人眼光的福罢?

棉线是红色的。

姬任好特意拴在了手腕上,心想,就冲着线的颜色,他也该平安的回来。

想了想,带上火折子,将珠簪留给了隐者,他踏入无尽的黑暗。

手指触着洞壁,凭着感觉与过人的耳力前行,火折子有烧尽的一刻,自然不能一直点。只是到了又有岔路时,便点着来试风,哪边通风,便向哪边。

一个时辰渐渐过去,却觉地势渐低,脚下愈发不平。

姬任好微皱眉,晃亮了火折子。洞还没到尽头,而且越走越小,黑幽幽的,许多钟乳映出鬼魅一般的影子。这一路过来,也没有任何活物,死寂死寂的。

看了眼腕上的红线,忽然想笑,线头在他手上,线团却在瑄分尘手里,如此一来,便不怕自己擅自行动。

灭了火,又挤擦着前行一段,摸着凸起的岩石,忽然脚下踩了个空!姬任好临危不乱,袖子一卷,手掌虚拍石壁,脚下一踢一旋,侧翻了回来,稳稳落在洞里。右手一晃,擦燃了火折子。

黑幽幽的深渊,无尽的在他脚前延伸下去。

他忍不住出了点薄汗。

将火高举,照亮一片,眼前是一个极广大极广大的洞窟,犹如地下宫殿,只是这宫殿还极深极深,一直深到照不到底罢了。他恍然不知,一路向前,若不是停的快,大概就直接下去了。这洞窟的半腰处,还围绕着一条时而宽时而窄的平道,可以通向对面,似乎有别的洞口。边缘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挂下钟乳,好似铁栏,又好似犬牙,可以借此攀爬。

黑暗不见底的下面,也伸上数根石柱,但凭轻功跳跃过去,未免太冒险。

姬任好揣度下地势,意欲从一边小洞爬过,再翻下去,就可以踏上平道。他熄了火,缓缓向上攀登。避开一块嶙峻的石块,忽然觉得有丝气味。一贯干燥灰粉的气息中,有种潮湿腥膻,很淡很淡。

心中起了丝警惕,右手攀住岩石。一攀之下,哪是石壁!湿濯濯冰凉粘滑,还有小突起,整体曲着弧线。姬任好一紧,猛的撤手,急一闪,整个身体贴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呆了一柱香时分,并没有动静。他若有所思,拱起手掌一盖,轻晃燃了火折子。

姬任好见过蛇,当玩物养过,也当食物吃过,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他想经过的洞道中有一处大拱,一条梁木般粗的巨蛇稳稳盘着,头埋在身体里。黑褐色花纹安静着,没有被吵醒。

现在是冬季……

他大概明白了。

姬任好与旁人的差别,就在于别人会立即逃跑或杀死大蛇,他会思考是该惊醒它,随后跟着去找路呢?还是杀了做食物,又或者关一只活的,每天吃一点保持新鲜?不过最后一条颇有点难度,而蛇游过的地方,总有痕迹。

瑄分尘已经很虚弱。

蛇头似乎动了一下,他立即晃灭了折子,轻跃下地,连拉了几下红线。

不要半柱香,衣袂风轻动,隐者声音远远响来:“任好?”

姬任好低道噤声,手转眼被握住了。

“我不曾有事。”

“怎么……”

“你用珠光照照。”

微光亮起,瑄分尘呼吸声忽然顿了顿。

“……世上竟有此巨物。”

“巨是巨,未必好吃。”

瑄分尘默然抚额,姬任好见他手上棉线不在,做了个眼神。瑄分尘示意后方洞穴,姬任好会意,自解下腕上线,退后数丈,绑在一条长石上。路太复杂,无线指引,恐怕回不去。

“天阙给我。”

黑暗中也看不清那据说华丽如主人的剑,但锋利如邪物,这就够了。和光也物似主人形,从未开锋,取其温柔博大之意。瑄分尘掂了掂,低声道:“那边?”

“你退后些。”

过去便是深渊,若掉下去,当真应了尸骨无存。

姬任好持了剑,贴到石壁上方,那蛇头全埋在一团身体里,颇不好下手。它实在太粗,又眠的不深,若一剑钉不住,结果不是人蛇大战,就是蛇下去或者人下去,前者花力气没饭吃,后者再不用吃饭了。

手中掂了掂,剑气贯注在锋,猛然反手掷下!

蛇似乎感觉什么,突然抬头,姬任好知道不妙,鲜血迸射中疾退!只因一点差距,巨蛇颈项半边割断,半边尤连,已在剧痛和狂怒中惊醒,一尾巴扫了过来,数根钟乳一齐飞断,而整条蛇身也滚下高处,极力翻滚扑腾。一时洞内石块劲风横扫,乱成一片!

姬任好避在个凹洞里,心知不能躲入深处,若蛇追进一扫,可能从此就堵死了。他轻喝一声,趁蛇绞扭一边,忽然射出,遁入小洞之中。虽然断颈半边,巨蛇仍能视物,狂啸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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