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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出书版(49)+番外

鲤鱼对和尚吩咐:「我想和常留瑟说话,你且回避一下。」

摩诃和尚闻声抬眼,无声无息地离开。

常留瑟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殷大哥找我何事?」

殷朱离开门见山道:「想请你明天下谷帮我调酒。」

「调酒?」常留瑟纳罕,「殷大哥如此好兴致?」

鲤鱼苦笑道:「是我与和尚的散伙酒。」

见常留瑟惊讶,他解释道:「我已经想通了,过去一切是我苛求,要将和尚强留在身边,却又总是要与他保持距离,任谁都不能理解我的心思,以至于争执不休,这样下去,杀戒色戒,我恐怕他迟早会破一个。」

常留瑟好奇地问道:「你怕他破戒?」

殷朱离咬牙切齿地否认道:「我才不管他的死活!」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不选择与他在一起?」

殷朱离忽然压了嗓音,回避道:「何必追根究底。」

又说:「此事我不想让垂丝君再劳神,便请你帮忙,完成之后我与和尚断绝往来,他回他的寺庙,我也可能就此离开这里,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

常留瑟急忙否认道:「哪有的事!我是真心希望你们留下。」

心中却开始纳罕着竟有此等好事,几天之内几个麻烦全部走光。

而这边殷朱离见他答应了帮忙,也就不再多话。

晚上垂丝君归来,凑巧季子桑也回到山宅里,常留瑟便故意当着他的面将朱离与摩诃的去意说了。

季子桑是个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在变相催着自己离开,于是当下也向垂丝君请了辞。

垂丝君自然要挽留,季子桑便因天色向晚而决定多留一宿,明日上路。

垂丝君这才点头同意了,又叫常留瑟去请棋叟,来领着小季到库房取些盘缠。

常留瑟应声而去,这就又留下垂季二人说话。

季子桑见垂丝君双眉紧蹙,以为他还在为和尚鲤鱼的事情烦恼,于是宽慰道:「鲤鱼之事,可交给小常去做,他聪明如斯,自会有办法,我看明日他们也不过是小闹一场而已,或许还会有更好的转机,你既然不便出面,那就端看小常的办法了。」

垂丝君叹了口气道:「我倒只希望他不要惹事了才好。」

季子桑笑道:「你这么不放心他?那倒还不如换我在你身边好了。」

说着,便作势要欺入垂丝君怀中,垂丝君不自觉便往边上闪躲,说道:「论资排辈,我可抵不过归尘峰上那位,比起奇门遁甲,更是望尘莫及,你莫要害我。」

季子桑笑道:「你话多了,是被小常带坏的罢。」

垂丝君干笑一声,没有回答。

季子桑愈发大胆地问:「当年我若是对你下了药,现在与你在一起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了呢?」

垂丝君不露痕迹地避开小季纠缠上来的双臂,说道:「常留瑟与你终是不同之人,我亦不是因为与他有了关系而与他在一起。」

小季追问:「你到底爱了他哪一点?」

垂丝君沉吟半晌,只说出一个字。

「真。」

「真?」季子桑又笑出声来,「那个小常,十句里面难得有一句真话,你居然偏偏喜欢他的『真』?」

垂丝君肯定地点了点头。

话正说到这里,常留瑟领着棋叟远远地过来,季子桑立刻掐了话题与棋叟去了库房。

常留瑟本想向垂丝君套些方才说话的细节,而男人却惦记起了常留瑟这几日练武的成果,于是督着他要耍几套剑法来看。

常留瑟最近一直满腹心事,哪有真本事修练出来?更不用说他原本就不想练好了本事与尸陀林主交锋,于是随便地比划了两下,自然被垂丝君沉下脸训斥了一顿。

然而他遭了训斥,却没往自身检讨,反倒想着垂丝君做的事,件件都是为了那死去的陆青侯打算,教他练功也罢,偷取冰精也罢,甚至是那场抢夺尸体的风波,又有哪一次是真真正正关照了他常留瑟的?没有。

这样想了,常留瑟心中便逐渐由委屈变得不忿,继而窝出一团火,眼睛里也有些泛了红潮,隐约是又要发狠的模样。

所幸垂丝君及时觉察到了常留瑟的变化,不便让他继续操练,便领他到浴池里放松吐纳,晚上又在床上主导了一场温存。

他满以为如此便能够换来常留瑟的满足,事实上却错了。

这一夜,常留瑟不情不愿地被他压下身下喘息,将唇都咬破了。

因为有了垂丝君的督促,常留瑟便不敢懈怠,纵使情事之后略有不适,而当次日晨光熹微,他却还是提着剑往后院走,半路上正遇见了季子桑。

小季正准备离开,他性喜张扬,走时却孤零零一个人,常留瑟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决定送他一程。

两人出了山宅,一路走到山脚下,季子桑让小常留步,自己却也不急着离开,忽然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布袋子,道:「我把这个还给你,算是送别的礼物。」

常留瑟迟疑地接下布袋,打开,露出了那块久违的冰精。

只是已被雕琢成了一对三寸来长的牌,周围精细雕着吉祥花卉,中间各是一列五个楷体小字。

常留瑟像拿了两块火烧的铁板,当即叫出声来:「这!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季子桑笑道:「那件上了锁的屋子啊,垂丝君在里面把这两块东西雕好了,我才在屋顶上开了个洞,偷偷地钓了出来。」

常留瑟惊叫道:「可你现在给我干什么?我不要,不要!你给我原样返回去!」说着要将东西塞回季子桑手中。

小季自然是不肯接的,反而笑道:「与我在这里推搡,等垂丝君发现也就迟了,好自为之吧!」说话间人已脚下生风,离开常留瑟四五丈的距离,常留瑟知道自己追不上他,只能又急又恼。

边时季子桑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他喊:「最后与你说一句,别让垂丝君与尸陀林主见面,别让他去报仇,否则你会失去他——永远!」

常留瑟偷偷摸摸地掏着冰精,再回到山宅时已不算早,垂丝君极可能已经起身,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他却大了大胆子,飘飘忽忽地就往那间上了锁的屋子走去。

来至门前,拦住他的照旧是那把紫金十环密码锁,或者说,是那锁环上任意捧列组合的十个字。

这次常留瑟没有疑惑,他从怀里取出冰精,仔细读出上面的那两列五言:甘续泉路断,为暖三途寒。

心中倏地刺痛了一记,他木然地伸出手,照着这十个字一格格转动锁盘。

片刻后听见了「喀嚓」一声机簧,整个锁头已然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梦寐中的宝帐玉床已近在咫尺。

他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而入。

四下里很静,陈设与去年所见并无一致。

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那架箜篌。常留瑟梦游般地走过去,伸手在琴身上划过。

冰冷坚硬的触感,上面却一尘不染,确实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他拨动了那几根银色的琴弦,箜篌却没有发出悦耳的音响,常留瑟缓缓地记起很久以前丝竹盟老板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