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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流氓(警察故事续篇)(52)+番外

王爱国的脸红了,气红的──燕叔叔,你怎麽能这麽说话?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就算是可怜可怜人家,行不行?

燕飞冷冷地看著他,看了很久,看得王爱国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後,一个冰一般冷的声音响起来──可怜?哼,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54章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燕飞这麽说著,却还是又烙了几张饼,摊了鸡蛋,切了细细的葱丝,分装在两个饭盒里,塞给了王爱国──“一个给王志文,另一个……唉,你爱给谁给谁吧。”

王爱国赶紧拍马屁:“燕叔叔,您再做盘麻婆豆腐成不?您做的麻婆豆腐最好吃了!”

燕飞瞪了他一眼:“少给我得寸进尺。”

王爱国吐了吐舌头,捧著烙饼摊鸡蛋溜出了门。

燕飞敲了敲锅沿儿,若有所思地跟王其实说了一句话──这孩子,被我教育得过头了,唉,早知道的话……唉!

呲啦──又一个鸡蛋打进了油锅,燕飞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饭盒的保温性能不太好,热腾腾的烙饼拿到医院已经凉透了,好在病房里有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王志文吃一口燕飞烙的饼,就上一口包仁杰熬的鸡汤,惬意得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嘿,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这麽一口啊,我宁可不出院了。

包仁杰不乐意了,指著走廊说行!你现在就跟那姓高的做伴去吧,那也是个不想出院的!

王志文说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较什麽真啊?真是的,我就是死,也不能和那种人死在一个地方,你放心。

包仁杰说那你就早点把病养好了出院!真把这儿当家了是吧?

王爱国说那什麽,你们‘老两口’慢慢聊,我出去看看。──‘老两口’三个字咬得很重,重得那‘老两口’连脖子後头都红了。

王爱国捧著饭盒进了尽头的房间,房间的主人却不在,大概是去做检查了?王爱国把饭盒放进了冰箱,随手翻了下笔记,却发现,今天并没有检查的安排。

走到楼下,绕过那几棵桃树,楼後的假山拐角那里,也有几棵桃树──高伯伯喜欢在这个地方散步,人少,清净。

刚下了几天雨,路上有点滑,王爱国小心翼翼地走著。转过拐角,果然,高伯伯就坐在桃树下的长椅上,笑著冲他招了招手:“别催我,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王爱国说我不催您,难得出来透透气,您愿意多做坐一会儿就多坐一会儿吧,不过当心啊,别著凉了。

高伯伯笑著点了点头,又笑著摇了摇头,好久没有人跟我说‘当心著凉’了,好久以前……

王爱国心里一酸,有点难受,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又想起了燕叔叔那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脑子里就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高伯伯却没注意王爱国在想些什麽,他只是抬头看著已经落尽芳华的那几棵桃树,想著‘好久以前’的心事。

“苏木……苏木……”轻轻的两声叹息,轻得几乎听不到。

王爱国的脑子还是很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接了一句话:“苏牧,是一种家养犬,全称苏格兰牧羊犬,这种犬性格温顺,非常忠实──一旦认定了一个主人,就不会离开,死也不会。”

王爱国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死,也不会。”

高伯伯呆呆地望著他,周围是死一般的沈寂。

过了许久,王爱国终於反应过来,有点慌乱地解释了一句:“瞧我说了些什麽啊?高伯伯您再坐会儿,我有点事儿……再见!”

王爱国慌里慌张地走开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念著一个词──苏木……苏木……

苏木。

苏木,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王爱国不陌生。每年燕飞和王其实都会带著他去扫墓,王其实会指著墓碑上的照片叫他磕头──这个人是燕叔叔的老师,他叫苏木。

小时候的他不懂事,曾经笑话说燕叔叔,你老师的名字好奇怪,好象狗狗。

燕叔叔没有责备他的不礼貌,反而笑著点了点头:“对,苏牧,是一种家养犬,全称苏格兰牧羊犬,这种犬性格温顺,非常忠实──一旦认定了一个主人,就不会离开,死也不会。”

燕叔叔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死,也不会。”

脸上是笑,眼里,却带著泪。

那是王爱国唯一一次看到燕叔叔哭──虽说燕飞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可是那种带著笑的泪反倒吓到了王爱国,从那以後他再没有敢嘲笑过那个怪怪的名字。

也就是从那以後,他记住了‘苏木’这个名字,也记住了那种带著笑的泪──原来,伤心的时候,也是可以笑得很开心的。

王爱国不知道高伯伯念叨的那个‘苏木’和燕叔叔的‘苏老师’有什麽关系,可是,王其实曾经告诉过他──害死苏老师的那个人,姓高。

苏老师死得很年轻,他就埋在桃树下──当然不是警局医院的那几棵桃树,燕叔叔说,苏老师喜欢看桃花,所以他在老师墓旁种满了桃树。那一年,老师去世的时候,满山火红的桃花开得正豔。

王爱国不知道老师的故事,可是,他知道,苏老师留下的那个骷髅衣架,是燕叔叔的宝贝。小的时候,他淘气,把那个衣架弄坏了,燕叔叔差点没到老师坟前以死谢罪去──这句明显夸张的话是王其实说的,不过燕叔叔的确是心疼得够戗,这个王爱国还是记得的。

燕叔叔很少提起老师,也从来没提过有关那个‘姓高的’,可是,今天,王爱国知道了,为什麽燕叔叔会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那些遥远的往事,不管怎麽样,都已经过去了不是麽?为什麽放不开?要把心头的重负,一直一直,一直压到心力交瘁,一直压到再也负担不起,一直压到生命的终点……

是,因为,爱……麽?

因为有爱,所以才会这麽放不开,丢不下,把那个名字刻在胸口,一遍又一遍,直到鲜血淋漓。

就像林烨。

就像林烨。也许,很多年以後,林烨也会这样,孤独地躲在角落里,孤独地回忆,孤独地忏悔,孤独地思念,孤独地……死去。

王爱国忽然明白,自己同情的,不光是高伯伯。也许,潜意识里,他更同情的,是林烨。所以,他才会远远地避开,放任自己在乎得不得了的那个人,越走越远,远得再也抓不住,再也抓不住……还只能装做不在乎。

桃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爱情走了,可还会再来?

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小雨,王爱国茫然地走著,丝毫没在意雨越来越大,雨丝淋湿了头发,顺著脖子流进了衣领,好冷!

一把伞撑在了头顶,遮住了铺天盖地的雨滴,老蒯举著伞,无可奈何地看著他:“我一直以为,失恋以後在雨里散步,是很蠢的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丢脸呢?给人知道我有这样的学生,我还要不要在这个地方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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