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文的级别是不够参加发布会的，带著手下的警察疏散了人群，垂头丧气地准备收队，一回头看见了儿子──整晚都在维持秩序的王文杰，木呆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尊泥菩萨。
王志文弯下腰拍拍儿子的肩膀，起来！站直了！注意警容风纪！
儿子抬起头看著他，双眼满是血丝，爸……
不知道这能不能也算得上父子连心？儿子一个字就叫当爹的手脚发凉心提到了嗓子眼，怎麽了？说！
刚刚医院来电话，老厅长，他，抢救无效……
王志文和儿子一块儿坐在了地上。
……
老厅长的追悼会开得很热闹，除了必要的领导露了面，方方面面的人都来了不少，花圈挽联送了很多，用大货车装了来，满满的堆了一个大厅，花花绿绿的很是扎眼，连部里也发来了唁电──摆得高高的，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王志文和包仁杰带著儿子参加了追悼会，还送了个花圈──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洒酒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王文杰茫然地跟在他爹屁股後头，茫然地瞪著周遭的一切满屋子的人，感觉越来越像做梦，一切都这麽地不真实，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叫人难以承受。
潜意识里，他是有些埋怨老爹的──如果能够预见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能够充分认识网络的威力……如果能够早一些采取措施把老厅长保护起来……
可是，一切都只是，‘如果’。
其实并没有那麽多‘如果’，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即使这些‘如果’能够成立，也并不能改变什麽──他那个爹没有那麽大的力量，他其实什麽也不是。
所以王文杰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茫然’了，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爹并不是威风八面无往不胜的，‘警察’这个身份也并不是所谓‘神圣不可侵犯’的，跟某些他们难以抗衡的力量比起来，他们甚至不堪一击，一击──即摧。
这种茫然是不能跟老爹讲的，他看得出来，王志文已经比他还要茫然了──多年的经验和办法在这个时候忽然碰壁，王大局长迟迟回不过神来。
茫然间他看见了燕飞和王其实，还有弟弟王爱国──捧著一个小小的、手工制作的花环，雪白的，就只是白色的纸花扎在一起，没有一个字──在满屋子的花花绿绿里显得很寒酸，不过他们却很安之若素，把花环摆在角落里，鞠一躬，转身走了，甚至没有跟逝者亲属握一握手。
老厅长的儿子和儿媳，站在灵堂的正中的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林烨的父母了，听说是刚从国外赶回来，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态度优雅得体，表情哀而不伤十分地得体和自然──就是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在开追悼会，倒有几分像是在开音乐会。王文杰在茫然间忽然想起来，哦，哦难怪，曾经听说林烨和家人的关系很淡漠……不过这不关他的事，就像弟弟王爱国曾经说过的那样──吹皱一江春水，干卿底事？
想到弟弟，王文杰於是追了出来，果然，王爱国没有离开，站在院子外面看著风景，看见他出来，点点头，没说话。
“你怎麽也来了！”王文杰的口气有些冲，带著些责怪。他很不愿意弟弟牵扯进来，形势太危险太复杂，燕飞和王其实应该是知道的，怎麽这麽不小心呢？
王爱国显得有点尴尬，干咳一声，“没办法，我爸说难得能看见他哥走麦城，一定要来参观一下。”
王文杰鼻子都气歪了，这不是幸灾乐祸嘛！缺德冒泡带冒烟的王其实！
愤怒的火焰有效地燃烧掉了王文杰的茫然，他终於清醒过来意识到，今天来看热闹的人绝对不只是燕飞王其实，自己绝不能再这麽茫然下去，必须要打起精神来，背水一战了！
刚想到这里就被王爱国拍了一下，“快看！”
王文杰於是顺著弟弟的手看过去──四位家长已经会合到了停车场，面色凝重态度严肃地一边讨论著什麽一边上了车──显然，王志文也终於清醒过来不肯再让人看笑话，知道要干点正事了。
“这四个人凑在一块儿，没好事！”王文杰皱了眉，他这话是有根据的──我们可以翻翻前文，这四位老兄凑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都要出点乱子……嗯，怎麽听著有点像篡党夺权的四人帮反动派？
“是啊，”弟弟同情地点点头，“不知道又该轮到谁倒霉了？”
王爱国的同情可是一点没掺假，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就是某一次家庭会议，决定了他哥的人生道路和成材方向，导致了弟兄俩极其愚蠢和狼狈的离家出走──就是那一次，哥哥认识了林烨，注定要从此纠缠不清；而自己，也因为燕叔叔的一句‘很失望’而彻底改造了人生观世界观爱情观。
“最近过得怎麽样？”王文杰苦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有些事情他希望弟弟知道得越少越好，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挺好的！”弟弟会意地接下了话茬儿，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我辞职了。”
王文杰笑不出来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麽！”
“不为什麽，不想干了。”弟弟撅了撅嘴，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名片，“我开了间私人诊所，燕叔叔出的钱，这是地址，欢迎光临。”
王文杰皱著眉头接过了名片，很严肃地问你有执业资格证麽？非法行医可不行，出了事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队里上个月刚破了个案子，就是非法行医把人治死了还抛尸灭迹的……弟弟说打住！哥你越来越随大伯伯了，满嘴打官腔你烦不烦啊！
王文杰反倒乐了，哈，这就叫家学渊源你懂不懂，像他有什麽不好？我是他儿子嘛！
王爱国也乐了，“哥，你变了，以前你可不这样，一见到他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王文杰有点脸红，还是没有忘记该问的，“不说这个，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执业资格的？”
“没有，”弟弟很镇静地摇头，“我工作经验不够……别瞪眼，我不是医生，我是老板，放心，绝对正规。”
王文杰脑中灵光一闪，你不是医生，那谁是医生？难不成……有个有资格的给你打工？
弟弟又笑出了一排小白牙，哥……
嗯？
吹皱一江春水，干卿底事？
王文杰差点把鼻子又气歪了。
PS：太久没更新，前面内容都糊涂了。上一章有个错，那个疫情的揭发不是燕飞干的，改一下：
“爸！你不能低估了网络的力量！”王文杰是真急了，他怎麽也没想到他爹会如此轻敌，“别忘了，前不久那场疫情，不就是依靠我弟弟和他老师在网络上发布消息，才得以控制……”
“瞎比方什麽！”王志文不耐烦了，“那个跟这个能比吗？王爱国他们那是实话实说，这个是诽谤！污蔑！捏造！惟恐天下不乱！这能是一回事吗！”
另，我记得以前提到过林烨和家里人关系不好的，可是我怎麽也找不到是哪里提到的了5555555555还有记忆的朋友，麻烦帮我找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