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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君三流妻(68)

苏子昭顿了顿,方缓缓转过身,掌心按着她的发心,比量着:“这么高,都超过我的心口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羞不羞?”旋即笑着指了指床的内侧:“还不快过去,布偶是要睡在外面的。”

和衣躺下,同盖一条薄被。熄了灯的屋内,有着极淡的一缕月光。

苏子昭平躺,右臂展开,白夏侧身枕着,依偎在怀。

就如儿时,就如十年间的无数个夜晚。

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便这样一点一点长大了,他见证了她成长路上的每个阶段,却独独漏了最美好的豆蔻年华。

十五岁了,及笄了,能嫁人了,那个许愿要做他媳妇的女孩儿,却成了别人的新娘。

倘若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病,倘若她没有选择隐瞒,倘若她没有一走了之,倘若她能够早点儿被找到,甚至倘若她蠢笨一些脆弱一些自私一些……倘若……

那么,她是不是已经与他拜了天地,互许终生。

他明白,她当时离开,是不想成为负累。

然而何曾想,当生死的阻隔消失后,却又多了另一个无底深渊,再也迈不过。

她愿意抛开所有的障碍和顾忌,跟那个人共度原本以为必将不会长久的余生,坦诚相告共同面对生离死别的到来,是因为,太爱那个人了吧?也只能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一走一留,差别立现。

既如此,便放手便退开,便只做她的第六个兄长。

这一场阴差阳错,是一辈子的擦肩而过。

只是有句话,却永远也不会问出口——

‘小六儿,如果你早些知道病已可医,会否,与我执手偕老……’

会吗?

此时此刻的白夏,想的竟是同一个问题。

答案是,没有答案。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苏子昭,那么随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或许便不会对同样命不久矣的萧疏倾入自己全部的感情。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也不会面临眼下的抉择——

‘紫绛草’,仅仅在野史传说中出现过的奇药。

可起死回生,无论何病,何毒。

一个甲子开花一次,一次一朵,一朵一丸药。

她本想先跟苏子昭坦白萧疏的情况,然后让他帮忙回去告诉父兄,来日相见时切不可当着萧家人的面儿提及萧疏中毒一事,并且,暂时对谁都不要说她的病。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后走的那个,就没有必要讲出来徒增烦扰。反正送走了萧疏,她很快便可去找他没有太多的相思之苦。与白头偕老相比,倒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圆满。

可是现在,又要如何才能有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问题很难选,妖怪表示,真的选不出,挠头撞墙……

42

42、第四十章 渐行渐远 ...

坤城的春天来得早,刚入三月就已寒意尽退处处生机勃勃暖意融融,城内繁花似锦城外满目葱绿,正是一年里最美的时节。

自苏子昭来了后,白夏便拉着他四处闲逛,城内玩遍就往城外跑,附近玩遍就往远了跑,半个月来日日早出晚归偶尔甚至一两天不回,将周遭有名的无名的景致几乎一网打尽。

而这些,本是萧疏计划带着白夏游玩的……

下午天色忽然由晴转阴,傍晚开始下起雨来。萧疏记得白夏和苏子昭出门时空着手,便拿了两把竹骨伞想要给他们送去。

雨渐渐大了,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很快便已半湿,街边有人在遮着头奔跑有人在檐下躲避有人撑着伞急行。

萧疏走得很慢,闲庭信步仿似赏景,然而像是被春雨晕染了水汽的眸子却隐了重重的茫然。

他没有方向,因为不知道要找的人究竟在哪儿,只知道他们一大早就高高兴兴的出去了,只知道他们一定又玩得很开心。或者说,只要和苏子昭在一起,白夏就总是开心的。

他所认识的白夏也常常展颜欢笑,但与现在相比,却多了几分顾忌几分沉重。

在苏子昭的面前,她会笑也会哭还会发脾气耍性子,会因了没买到想吃的小点心而阴着脸闷闷不乐,会因了半夜不能出去看热闹而大叫大嚷胡搅蛮缠……

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完全不掩饰半点不收敛,而且还变本加厉故意将情绪扩大好几倍。这样有点娇纵有点刁蛮有点任性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就像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子,当着宠爱自己的人的面儿,有恃无恐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虽然有时候无理取闹得让人头疼不已,却又率真可爱得让人不忍苛责。

而跟他在一起时,她却只能故作坚强。

雨又大了些,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天色也慢慢暗了。

萧疏停下脚步,看着远远的街转角出现的身影。

苏子昭背着白夏,一路小跑,没有打伞,任浑身湿透。

白夏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湿漉漉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洒脱快意。

先看到萧疏的是白夏,稍一愣,旋即一手搂着苏子昭的脖子一手使劲挥了两下,大声招呼:“诤言,好巧!”

苏子昭看向他时,则立时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从无例外也毫不意外。

萧疏暗暗握紧伞柄,迈步迎上前去,微微笑了笑:“是啊,好巧。”

“我们本来打算走另一条路的,如果那样的话就碰不到了。”白夏待到近了些,方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另外两把伞,眨眨眼:“你不会是专门给我们送伞的吧?”

萧疏仍是笑着:“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可是……”白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显得有些为难:“昭哥哥说,这儿的雨水干净,跟梅岭的很像。以前每逢下雨,昭哥哥就常常背着我满山遍野的跑,从来都不打伞。有时候,我们还能追到闪电呢……”

苏子昭不耐烦的长眉一皱:“小六儿,你东拉西扯的说这么多做什么?”

萧疏垂了垂眼帘,侧身让了半步:“你们先走吧,我正好还有点事。”

白夏看着他,默了默,方轻轻‘哦’了一声,苏子昭于是足下一点,背着她上了房顶,潇洒纵跃间,仿佛是在崇山峻岭无拘无束的肆意奔跑。

无根之水自天而降,洒在世间,急促而紧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让其间所夹杂的清脆笑声,带了十分的悦耳。

萧疏似是被感染,唇角挑起的纹路愈深,然则眉宇间的寂寥自嘲亦随之加重。

俯身将那两把伞靠在街边的墙上,一声轻笑一句低语:“多余。”

伞是多余的,他又何尝不是?

白夏与苏子昭有着共同的喜好,爱吃的东西爱看的景色爱去的地方爱读的书……他们还有着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回忆共同的怀念,而这些,统统都与他无关。

他只能旁听,只能旁观,就如一个局外人,路人。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知道就算苏子昭对白夏并非单纯的兄妹之情,甚至哪怕就算白夏的心意当真有了动摇,自己都不该坐视更不该放弃而是要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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