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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君三流妻(105)

大家满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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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是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先生,在小镇上开了个私塾,育人二十余载。

娘早逝,只有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我十三岁那年,恶霸看上了私塾的那块地,要强买,爹爹不肯,此人便勾结了官府胡乱扣了个罪名将爹爹下了狱。

没多久,爹爹便被折磨死了,私塾也被拆了,恶霸要抢我做小老婆,我拼命逃了出来。

那年的雪特别大,天寒地冻。

我躲进山里,又冷又饿,想着,也许很快就能见到爹爹了。

就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有个人走到我身边,将我抱了起来。

用尽所有的力气睁开眼睛,我看到一张冷冰冰的脸孔,但是他的怀里,却很温暖。

救我的人姓苏,也是个教书先生,不过他家的书院很大很气派,里面的学生大多是白家子弟。

梅岭白家,神医世家。

白家收留了我,为了报答,我便帮着干些杂活,有空的时候,还能顺便学些简单的医学常识。

偶尔,也能碰到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我了。

这样过了约莫三个多月,有一天,我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捣鼓药草。

“你用这几味药,是准备做什么?”

背后忽然响起的一个声音,清清冷冷的险些冻僵我浑身血液,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这是属于谁的。

我不敢动也不敢吭声,忍不住的开始发抖。

“药是用来救人的,这个最基本的道理,没人教过你吗?”

从似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里,我却听出了毫不掩饰的怒意与鄙薄,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猛然站起,仰头直面着他:“我就是要配毒药,全天下最毒的毒药,我要毒死他们,为爹爹报仇!”

他挑挑眉略显讶然,细细打量了我一眼,凝神想了想,然后淡淡道了句:“报仇,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当天,他便带着我回到那个小镇,杀死了恶霸打残了狗官,将两个混蛋的宅子全部烧成了灰烬。

望着熊熊烈火,我笑了。

爹爹,你在天有灵,可高兴?。

还有啊,爹爹,原来,他记得我……

他站在我身边,转头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以后别总是苦着一张脸了,女孩儿就是要常常笑才对。”

我顿时有些局促,小声嗫嚅着:“我……我有虎牙……笑的时候,不好看的……”

“谁说的?就是有虎牙,笑起来的时候才漂亮。”

他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我的心跳得厉害,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苏先生,以后我能不能跟着你……我的意思是,我读过书识几个字,也许……也许可以在书院打打下手……”

“不配毒药了?”

我不好意思起来:“不配了……先生说的对,药是救人不是害人的。”

他垂下眼帘,旋即又转而望向被映红的天边,声音忽然变得很轻,隐约带了柔和:“若只是为了好玩,恶作剧式的去害害人,倒也无伤大雅。”

借着火光,我清晰地看到他弯了眉眼挑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很真切,很好看。

自那以后,我便去了苏家书院。

教一些刚刚启蒙的孩子背三字经,得了空,就去听苏先生讲课。

苏先生的学问非常好,课也讲得极是精彩。只不过,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不假辞色的模样,所以学生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怕他。

私下里,那帮孩子常常议论,苏先生大约打从生下来就是不会笑的。

每当听到这些话,我都会暗暗窃喜。

因为只有我,看过苏先生笑。

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心底的秘密。仿若佳酿,埋得越深时日越久,便越是香甜醇厚。

可是,我真的很想能够再一次看到苏先生的笑容。

即便,不是只对我一个人笑,但若是因了我而笑,也行。

于是,我开始看各种各样的书,从里面找出有趣的故事有意思的段子。我开始学着说笑话,甚至开始偷偷溜下山跟卖艺的师傅们学着表演滑稽戏。

我的性子本极为内向腼腆,跟不大熟的人说话都会忍不住脸红,手足无措。

但为了他,我逼着自己转变。

这个过程很累很辛苦,我甘之如饴。

终于慢慢的,我敢当着同学们的面儿大声说大声笑,敢对着一大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插科打诨搞怪耍宝。终于慢慢的,大家伙儿都变得非常喜欢我,称我为开心果,还送了我一个昵称‘果果’。我只要一开口,就有本事逗得所有人前仰后合。

然而,我却仍然没能见到苏先生笑。

哪怕周围的人都快要乐得喘不上气,他也最多只是抿抿唇角。

难道,三年前的那个晚上,真的是我眼花,看错了吗……

这个秋天,苏先生带回来一个女子,怀着身孕。

他们都开心得不得了也紧张得不得了,恨不能日日夜夜围着这个女子转。

他们喊她‘小六儿。’

他们,指的是白家的人,苏家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梅岭的人,自然,也包括苏先生。

苏先生很久没有讲课了,也很久没有来看我耍宝逗乐子了。

他几乎一直待在白家,听说,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那个‘小六儿’。

我终是耐不住,很想看他一眼,只偷偷的,一眼就好。

时已入冬,有些冷。

我躲在一棵大树下,像是做贼似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女子裹着厚厚的棉衣,显得身形更加臃肿。摇摇摆摆走到院中放满了各色草药的长桌旁,捣鼓着什么。

男子紧跟身侧,视线始终盘旋在她的脸上。

“昭哥哥,我弄的这个药啊,肯定能让三哥明儿个一早就乖乖去找嫂子讨饶,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小六儿亲手调出来的东西,谁没领教过,谁又敢小瞧了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相视,大笑。

是的,大笑。

我从未曾想过,这辈子,竟能有机会看到他如此开怀的模样。

其声朗朗,其笑灼灼。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唯愿对着一个人笑。

那个人,会为了好玩而用药去整人,恶作剧般的无伤大雅。

那个人,在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很漂亮……

我忽然觉得有些累,腿软得站不住,便靠着树干滑坐到了地上。

鼻子好酸,眼睛好涩。

我抬起手,使劲的揉啊擦啊,结果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仍是清清冷冷的,却带着尚未来得及散尽的笑意。

“果果?你这是怎么了?”

我仰起头,拼命的仰起头。

可我却直到此刻才知道,冬日的阳光竟也能这般刺目,让我的眼前只余了白惨惨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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