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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无下限(24)

如今回想,我总觉那时的空气中应该隐隐飘荡着‘嘤嘤嘤’的哭泣……

如今又回想,好像差不多正是从那以后,沈佑不再做粘我的小尾巴了。当年的暑假他开始疯狂打篮球,个头飙升。再然后,就是慢慢疏离,渐行渐远……

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前的确不大明白。不过现在一琢磨,我悟了。

其实很简单,沈佑意识到了我与他的性别差异,从而完成了自身的性别觉醒,继而对异性产生了原始的萌动,并愿意为此奋发努力,终于造就了一个跳级变态的神话……

而这个异性,就是区区在下我。

一念及此,我原本怒火满腔的胸怀瞬间天高云淡一马平川。刚刚看上去还无比欠揍面目可憎的混球,也顿时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可爱。

一时之间,我心潮起伏情难自已,不禁走上前去,伸手想摸摸沈佑的脑袋表示一下柔情缱绻。

许是我的神情转换过于迅雷不及电驴,且他也并不知我千折百回的女儿家心思,于是面露惊悚警觉后退。我不屈不挠地逼近,他宁死不屈地再退,我索性高举着一条胳膊往前一蹦,扑地……

正是大雪压青松的时节,路面铲了积雪仍有残冰,有些滑。

还好我穿得跟头熊似的,否则这一下估计能把某个本就不够傲人的部位,彻底由凸摔成凹……

我面朝下趴着,那顶大得过分的小龙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缓了几秒钟,将帽檐往上推了推,抬起头吸口气。

夕阳折射在被我扑腾起的碎雪上,像是无数彩色的尘埃。

逆光而立的沈佑身形修长,面部轮廓清晰而分明,隐约可见其眉若修竹眸似星。

或许是我一跤摔出了蓬勃的色心,忽然发觉沈佑其实长得非常好看,相当勾人。

更或许是这一跤短暂疏通了我那拥堵堪比北京三环的记忆回路,竟在此时面对着此景,想起了三年半前的一个午后。

时值初秋,阳光懒懒地洒满校园,树叶微微泛黄。

在自习室刚做了个美梦的我,坐起来伸个懒腰,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却不经意间看到窗外安静的林荫小道上,正有两个人。

女孩大概是走路时不小心踢到了路沿石,苦着脸缩着右脚。

男孩半蹲,一手握着她的小腿,一手隔着鞋面为她轻轻揉着脚趾。低垂的侧脸在树影斑驳中线条越显柔和,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弯,将所有的无奈和宠溺尽载。

就是那一刻,就是那幅画面,让我怦然心动。

当林木森满心满眼满腔柔情都只为另一个人而存在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他。

这个幽默很黑色。

秒杀我的,是林木森在那个瞬间所流露出的似水柔情。

而现如今,我仰望着面前长身玉立的英俊小生,心中呐喊:来吧来吧小佑佑,用你的柔情杀死我淹死我糟蹋死我吧……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佑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缓缓蹲下,单膝点地。

他微微偏着头,将我深深凝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无奈和宠溺,就如同当初的林木森。

我想,下一秒,他定然便会伸出双手把我小心扶起,为我拍拍身上的污渍,再揉揉我的发心,含笑带叹地念上一句:“你呀你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没……”

啊啊!好羞涩,好期待啊有木有?!

我正心如擂鼓两眼放光,却见沈佑忽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我一阵‘咔咔’:“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哈哈哈哈……”

“……”

我,就,知,道!

第十七章

(27)

除夕这天,沈佑把班里几个过年不回家的同学,加上即将在当夜踏上悲壮返乡之途的夏燕和孟爽纠集到了自己的住处,十个人将原本挺宽敞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夏燕前段时间一直在韩剧中寻找活下去的动力和做人的勇气,按照她的逻辑,片里那些吃泡菜长大的贫穷女主遇到高帅富的男主后,刚吃了几天肉就立马得了白血病死翘翘,就这样还不忘抓紧时间谈谈恋爱分分手什么的。面对着如此坚忍不拔的民族精神,跟着天朝就能有肉吃的中华儿女,还有什么理由不奋发,不雄起?

于是觉得人生豁然开朗的夏燕,决定要做些事情回馈社会。

比如,用亲身经历来为咱老百姓的幸福生活谱上一曲大大的讴歌。

恰逢铁道部出台新的购票方略,网络电话齐齐上阵,江湖传言,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张张嘴,便能轻松完成往年就算过五关斩六将也未必能杀出一条血路的终极梦想,真是光想想就美好得近乎不真实。

夏燕当机立断自告奋勇,将某老乡的购票大计一举揽下。

然而,社会不是那么好回馈的,有些美好还就是不那么真实的……

总而言之,上天入地使劲浑身解数后,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在火车上与来自五湖四海的难兄难弟们,一起欢度大年夜。

夏燕的那个倒霉老乡,就是孟爽。

在得知这一噩耗后,孟爽表现得比较淡定,只做双眼含泪状,韩语问苍天。

夏燕看着他忧郁的下巴,听着那熟悉且听不懂的思密达,万语千言都汇成了一句哽咽:“艾玛你老帅了,偶吧!”

“……”

自那以后,这两位算是蛤蟆绿豆看对了眼,时不时就上演一出缠绵悱恻狗血淋头的异国言情剧,我的耳朵便也隔三差五地惨遭诸如‘啊你哟’‘牙不塞哟’‘擦拉擦拉哟’的荼毒。

就像现在,‘东北老乡二人组’数典忘祖地抛弃了二人转,改投棒子歌的怀抱,抓着话筒吼得声嘶力竭不知所云,震得围观群众‘只为蛋碎,不为耳全’。

终于,和面的沈佑用铁砂掌在面团上插了无数个洞洞后,第一个忍无可忍,抓起两把面粉冲着他们就撒了过去。老师带头,学生自当跟随,纷纷拿起手边的东西砸向人民公敌。一时间,瓜子花生大蒜小葱米啊面啊饺子馅啊什么的飞了满屋。

夏燕和孟爽一边躲一边还击还一边不忘演戏,抽空就含情脉脉对视一眼,做个□的表情恶心大家一下,简直十足十的一对奸夫□。

正鸡飞狗跳,我口袋里的电话忽地响了,估计是哪个同学打来拜年的,退到墙角远离战火接听。连续扯着嗓子‘喂’了好几下,听筒里才传出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辛阔,我是林木森。”

我一呆。

他顿了顿,想必听到这边人声鼎沸,便有些迟疑地问了句:“你……在哪儿?”

我的大脑有些当机:“中……中国。”

“……我知道。”他又顿了顿,带了一丝笑意:“今年的麦当劳在搞活动吗?这么热闹。”

“哦不是,我在沈……沈老师家,和一帮同学一起。”

“原来是这样啊……”

大概万水千山的距离太远,信号也不大好,林木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模糊,像是随时会消失掉,我心里发空一着急,便胡乱捡了句话:“麦当劳的工作还有那些兼职我都已经辞掉了,因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