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3Q无下限(2)

我眼泪横飞。

本班的男女构成比例为22:1,故而历来甭管大事小事,那个‘1’的意见永远都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唯一的女性同胞,我早已习惯了话语权的被剥夺,只要乖乖服从组织安排便是。

其实一开始的比例,是22:2,大概老天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班级竟敢‘二’得如此嚣张,故而刚开学没多久,那位画了一手好素描的‘1/2’便转去了建筑系,徒留我一人在‘征服重型机械的女人’的道路上连滚带爬。

经常看到学这个的伤不起学那个的伤不起,其实学纯工科,而且还是传统机械类的女子才是真的伤不起好吗?!……

虽然不知道做了三年班长的林木森究竟哪根筋抽住了,要联合全班同学一起来耍我,但长久以来形成的惯性,让我只能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个透着黑色幽默的任命。

沈佑目前的主要身份是学生,还没资格在系办拥有一席之地。

默默地跟着他来到实验室,默默地拿好了东西,我转身便走。

“怎么也不跟老师道个别啊?”

我咬了咬牙,僵硬地转动脖子,咧嘴:“沈老师再见。”

“不忙。”沈佑翘着腿坐在椅子里,跟个地主老财似的颠了颠脚,拉成了语调很忧国很忧民:“系里把你们班交给我的时候,声称班长林木森非常有组织能力,而且在同学中间也极有威望。只要有他在,班里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所以我才会在刚来这个学校对一切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接下了烫手的山芋。没想到……”

我一听有门儿,连忙怂恿:“没错没错!咱班如果没有林木森坐镇,那肯定要出事的!你赶紧找他谈谈……”

“谈什么?”

“……让他重新做班长啊!”

沈佑歪头看着我,一簇碎发搭在眉梢,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我说过了,除非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或者好泡的,其余琐事,通通不归我管。人民的内部问题,请内部解决。”

我:“……”

“何况……”沈佑换了个姿势,舒展了身体,两条长腿随意交叠:“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承蒙厚爱。”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竖起右手的食指摇了摇:“我是相信林木森自有分寸,不会真把班级里的事情都交给你来管。充其量,你也就跟我一样,是个挂名的摆设而已。”

“……不胜荣幸。”

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把齿轮模型拍到沈佑脸上的冲动,再度转身欲走,结果再度被他喊住:“事情还没说完呢,干嘛这么急着走啊?”

我恨恨地切齿:“我怕再说下去,会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行为!”

“嗯?”

他也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装糊涂,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扑闪着睫毛扮懵懂。

我也只好一边掐大腿一边挤出假笑:“是这样的,我赶着去打工,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打工?”他的表情很惊讶,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你?”

“是啊!”我瞪他:“做兼职赚钱,不行吗?”

沈佑眨了几下眼,蓦地爆发出一阵猖狂大笑:“辛阔啊辛阔,全天下富二代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我想象着用螺栓穿透他的嘴唇并牢牢锁紧的快感,咬牙威胁:“你个官二代不许跟别人说我的情况!还有,不许……”

“不许说我俩早就认识嘛!”沈佑打断我的话,弯腰用我的衣领擦了擦他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温热的鼻息拂过我的锁骨,用暧昧的姿势和轻柔的声音说着天杀的话:“丢人,我懂。”

我:“……”

第二章

(3)

正如沈佑所言,我的确是个富二代,不过是个非常低调的富二代,低调到学校的所有人都一直认为我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

造成这个假相实在非我所愿,罪魁祸首是林木森,我们的前班长。

从名字不难看出,此人五行缺木缺到了什么地步。而从他的身上也很容易明白,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倒不是说他像块榆木疙瘩般的不开窍,事实上,在他这片林子里吊死的姑娘能组成一个加强排。

那些迎风飘荡的尸体里,曾经有一具姓辛名阔……

林木森的长相、气质、能力,分别完美地诠释了校园小说中对于男主的通用定位:帅、酷、牛。

所以刚刚跨入大学校门,还残留着粉红少女系幻想的我,毫无悬念地中了招。

只可惜,粉色小泡泡还没飘上天就全都破了,只剩满地肥皂水。

林木森有女朋友,而且还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型的。虽非同校,却在开学第一周便结伴游了校园,手拉手向全世界秀甜蜜。

我捧着碎成了饺子馅的芳心,看着秉持‘便是名花有主,也要移花接木’信念的姑娘们前赴后继,如火热情在林木森那仿佛来自极地之渊的冰冷气场下灰飞烟灭,终于坚定了死守暗恋阵营的革命信仰。

但我那会儿实在是太喜欢林木森了,喜欢得抓心挠肝茶饭不思,于是开始想方设法增加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倒还真没打算能怎么样,只想着,哪怕多跟他说两句话,多看他两眼,甚至就算仅仅与他呼吸着同一个建筑里的空气,也是好的。

在这样的思想方针指导下,我成了他在麦当劳的同事。

还记得我第一天穿着工作服出现在林木森面前时,他正在休息室里等换班,见了我,好看的眉毛顿时微微皱起,让我在刻意的静默中尴尬得如芒在背,才用两根吸管夹出可乐中的冰块,放进嘴巴里嚼了嚼,问得相当直截:“你来这儿,是为了好玩还是别的原因?”

“为了……赚钱。”我看着他不以为然且明摆着有些厌烦的冷淡,忽然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荒谬感,脑子一抽,声音一抖:“我家很穷,很穷很穷……”

林木森貌似愣了一下,随即不知可否地‘噢’了一声,抓起工作帽戴上便要去干活。

“我也喜欢这样吃。”我一边恨不能咬掉不听使唤胡言乱语的舌头,一边在他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下讲:“就是,那个……吃可乐里的冰块。”

这次他像是连‘噢’都觉得多余,面无表情地懒得再理我,径直迈步离开。

我正为了自己神经病一样的笨拙表现羞愤欲死,走到门边的林木森却忽地说了句:“七喜里的味道也不错,但配美年达的话就有些太甜了。”

打那以后,我就在自给自足的小路上一条道走到了黑。

林木森想必认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家境不好,所以没有给我大张旗鼓申请贫困生补贴或者助学补助什么的。他是本地人,父亲又从商,便常给我介绍一些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而报酬还算丰厚的兼职。

于是我大好的青春年华便在给祖国经济建设的添砖加瓦中匆匆飞逝,像个土拨鼠似的为了衣食温饱而疲于奔命,差不多每天都累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如诗的少女情怀也就彻底与‘湿’绝了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