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老儿肯定明白‘蛋要捡软的捏’的道理,所以一上来便将矛头指向了显然是个大菜鸟的我。
“吾乃妖怪,吾来自江湖,吾犯何罪汝问吾吾还要问汝呢!”
我一通乱七八糟的咬文嚼字顿时把胖老头给绕晕了,哆嗦着手,指着我,好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汝连话都说不利索,还霸占着那个位置作甚?还不快快下来,换吾去坐?”
我笑嘻嘻地往前凑了两步,立时便有几个大义凛然的家伙跳出来想表表自己个儿的赤胆忠心,却刚刚摆好了架子还没来得及张口,就通通被我身后射过来的一道寒气给扫得变站为躺,彻底没了声儿,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儿……
玉鼎那活活能把牙齿冻得打架的声音回荡在尘土飞扬的灵霄宝殿:“我此次前来,是为了给我徒儿讨个公道,顺便,拿走几条命。”
玉帝老儿在强大的压迫力道下一个瑟缩,抖着嗓子问:“你……你徒儿是何人?”
“杨戬。”
两个字,一片哗然。
喧闹了一会儿,终于有个白胡子垂地,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家伙小心翼翼地迈步出来抱了个拳,施了个礼:“上仙莫非是昆仑山的……”
“玉鼎。”
两个字,一片死寂。
我幸灾乐祸地看着玉帝老儿并一众神仙们那惊讶到极度扭曲的表情,原来,他们居然全都不知杨戬和阐教的渊源。或者,就算本是知道的,也因年代过于久远且杨戬从不与师门有任何来往而忘记了。
“狗熊奶奶都要被你们给气死喽!”我一本正经地摇头叹息。
那白胡子老头非常有求知欲望地转而向我虚心讨教:“敢问此话何意?”
“你知道狗熊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老死的?”
“非也!”
“病死的?”
“非也!”
“呃……那老朽便不知了,还请指点一二。”
我见他讲文明懂礼貌倒是蛮可爱的,便上前去拽了拽他的胡子,神秘兮兮附在他的耳边,音量却足以响彻全殿:“狗熊奶奶啊,她是笨死的呀!”
老头身手敏捷地跳了开去,苦着一张老脸拼命抠耳朵。
我则继续笑容可掬地侃侃而言:“不先打听清楚人家后面有没有靠山,就敢去招惹,这不是笨,是什么?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而且,还是那么多的笨蛋齐聚一堂。你们是在玩笨蛋大联欢吗?哎呀呀,真真儿是好生厉害的天庭呀!”
我毫不给面子的连嘲带骂,终于惹得几个家伙按捺不住蹦了出来。
“臭妖怪!甭管杨戬是谁的徒弟,都难掩其恶贯满盈死有余辜的事实!杨戬是我杀的,要报仇冲我来,小爷难道还怕你们这两个妖孽不成?!”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瘦瘦高高长得倒也算是眉清目秀,只是那言行举止委实可憎可恨该死该杀。
刘沉香。
“丫头,你不知道,二爷他,变了……”
痛心疾首的语气和心丧若死的表情,乍见乍闻之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感动。
六个怪物中的一个,后面还跟着四个。
“弟子拜见玉鼎师叔,杨戬他……杨戬师兄他倒行逆施罪恶滔天,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替三界除去一个大害,望师叔明鉴!”
粉粉嫩嫩的小正太,手里拿着杆红缨枪,脖子上套着个大金圈,脚下踩着两个火轮子。
哪吒。
我回头看了看玉鼎,发现他的嘴角正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于是,我的笑容便越加灿烂起来。
都凑一块儿了,正好省事。
“谁是你的师叔?谁又是你的师兄?”玉鼎剑尖指地,垂下的袖管微微摆动:“我阐教,没有对同门下手的弟子。你,且拿命来吧!”
语罢,剑微抬,虚虚指向拜伏于前,愕然仰视着他的哪吒:“起来一战。”
“师……”剩下的那个字,终是在两道冰寒彻骨的目光中咽了回去,却依然不肯起身,渐渐红了眼眶。
我看着哪吒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叹:“既然如此重视同门之谊,又如何会下得去那般杀手?神形俱灭神形俱灭啊……你与他不是在战场上结下的生死之交吗?两千多年的兄弟,竟……竟不给他留一线生机。你,着实该死!”
五个怪物相顾黯然痛悔,哪吒的身子开始发颤,低垂了头呐呐而言:“我……没有想要他死……只是……只是……”
“三太子!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他们与杨戬是一伙的,你且闪开,让我来了结!”
刘沉香直着嗓子叫嚣着便要冲将过来,却被那白胡子老头给一把死死拖住:“沉香,万万不可莽撞啊!你是不清楚,这昆仑这阐教……”
我心念一动,巧笑倩兮地环视了一圈殿内众多义愤填膺正蠢蠢欲动的神仙:“据我所知,诸位有不少是出身于阐教的吧?不过区区两千年的时光而已,怎么,全都忘了自己的师门了吗?!”
此言一出,果然效果显著。
那些个‘封神大战’中□掉,而后入了天庭任职的家伙们,一个个俱都露出了大梦方醒,旋即懊恼尴尬的表情来。
切!还非得老娘费一番唇舌,一帮不点不亮的银样镴枪头。
看样子,在天庭里的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嘛,都过得数典忘祖了。
唉,想我一个堂堂的妖怪,居然如此通情达理,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情何以堪哟!
玉鼎却是全然不理场中的局势变化,听得刘沉香的口出恶言,眉心微微一蹙,再不多话,直接举剑,轻飘飘便刺了过去,看似慢悠悠闲散散毫无力道,实则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没有半分破绽。
待到众神仙有所反应,已是救无可救,只有眼睁睁看着那前一刻还大言不惭的王八小子,下一刻变为一缕无形无质顷刻便彻底消失的青烟。
我正冷笑一声等着解心头之恨,眼前却是金光一闪。那焦黑了猴毛的死猴子,竟后发先至不可思议地在千钧一发间击开了玉鼎必杀的一剑。
我顿时扼腕叹息,他奶奶的,能伸能缩的东西就是好用啊!……
玉鼎眉尾一扬:“自顾不暇,还有空来管别人?!”
猴子龇牙咧嘴:“这小子好歹也是俺老孙的徒弟,怎能不管?”
玉鼎怒容顿现:“好个师徒俩!”
猴子抱拳作揖:“多谢多谢!”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颇有先见之明地飘身退开了好大一截,给两个‘斗鸡’留下足够的场地。
‘斗鸡’……
夜墨啊,那个唯一能与你打得快活斗得尽兴的对手,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一仙一猴刚要开打,忽听远处传来金戈声声战鼓齐鸣,旋即,一个身着戎装的精壮武将奔了进来,屈身跪拜:“臣李靖,救驾来迟,自请责罚!”
“元帅平身吧!”高高宝座之上的那个老者,转眼便换了个模样,器宇不凡雍容大度,像是随口一问:“来了多少兵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