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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妖怪的餐具情事(52)

我一个猛子扎将出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已回到了昆仑的那间竹舍之内。

按照杨戬和夜墨的渊源,他难道不是应该把我送去‘通天教主’所在的那座雪窟吗?又是如何知道我勾搭上了昆仑山的众仙并且在他师父的地盘上干活的?玉鼎真人告诉他的?可是杨戬不是已经快有两千年和师门并无往来了?……

一堆乱糟糟的问题瞬间冲进老娘一锅粥似的脑袋,又被老娘在头顶上使劲敲了几下给通通轰了出去。他妈的,老娘现在哪里有空去管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我气急败坏一股邪火熊熊燃烧,跌跌撞撞勉强爬上了一朵乌云,歪七扭八冲出了昆仑山的封印,又打着旋儿向着山脚处便砸了过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凭着感觉……

他妈了个巴子,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了,那老娘堂堂一个女妖怪的劳什子这个感那个觉的还能比不上人类?!

老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活得不耐烦自己玩命要去找死的笨蛋而生气啊!我他妈真是有病!

在冲天的莫名其妙的怒火中,我一个倒栽葱从乌云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在了盛开着无数不知名小花小草的柔软的地面上。

吐掉嘴里的烂泥烂叶,吭哧瘪肚打了个滚爬起来,身旁是几只被我这从天而降之物给惊吓得直发呆的鹿啊鹤啊乌龟啊蜗牛啊啥啥的,周围是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绿树林,耳边时有清脆的鸟叫虫鸣泉水叮咚。总而言之,此处的一切都很美好很祥和很仙境。

我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

奶奶的,关键时刻居然感觉失灵掉链子,怎么不干脆一头撞死算球了!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飘飘荡荡落在我眼前的草地上,接着,一片,又一片。

我直起身,但见漫天花雨飘零而下,伸出手,接过毫无重量的一枚,娇艳欲滴。

白的似雪,红的似血,雪与血,融为一体。

桃花。

我循着花雨飘来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动着,双腿如灌铅。

他说,华山之上一年四季都开满了桃花。

他说,妹妹那个傻丫头从小到大最爱的就是桃花。

他说,站在桃花丛中的妹妹是全天下全三界最最美丽的姑娘。

他说,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亲手为妹妹种上一片桃树,开出一片桃花。

他说,要让最美丽的姑娘站在最美丽的花丛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面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

河里,有许多的欢快畅游的鱼儿。

河边,有青青的草和五颜六色的花。

还有,鲜红的血。

染红了河水染红了鱼儿染红了花花草草的血。

谁的血?

我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手里握着那枚已然四分五裂的花瓣,慢慢地走上前去,蹲下。

尚未干涸的血渍里,闪着点点银光,这是,铠甲的碎片。

银甲黑麾,银甲,银甲……

杨戬的血,杨戬的铠甲。

花雨还在飘零,永无止境。

扑簌簌的,像是那晚他尽兴一舞之后,环在身周流连不去的花朵。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奇迹般的不再颤抖。

除非他愿意,谁也伤不了他。

但是,就算他愿意,那些人也不能伤他!

自从我有意识以来,从未曾如此时这般的愤怒,而这种愤怒,竟像是一点儿也不陌生,仿佛……

“萧遥……”

一声轻唤带着浓浓的诧异,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暂缓了我的怒气。

一袭白衣的潋尘仿若凭空出现一般,向我缓步走来,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发端,肩头,又纷纷无声滑落,成为他白色鞋底下护泥的肥料:“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

我顾不得与他寒暄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三两步串上前去:“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你……你有没有看到……”

“你说的是……”潋尘伸手扶住踉跄的我,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杨戬?”

“是是是!”我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这么说,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他在哪儿?他……”

“他先被围攻,后被沉香的开天神斧所伤,最后,神形俱灭。”

我呆呆地看着潋尘略显苍白的双唇,呆呆地听着自那双唇间吐出的话语:“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垂首凝视着我,双眸若点漆若深潭,不闪不避。

我回头看了看那片殷红,那些银色的闪亮,原本混乱得一塌糊涂的脑袋蓦地清明了起来:

“我问你,围攻的,都有谁?”

“西天的斗战胜佛和净坛使者,天庭的哪吒,西海的龙八,梅山六怪,还有,沉香。”

“一只猴子一只猪一个破莲藕一条长虫再加上那六个怪物一个小屁孩,就能伤得了杨戬?!我再问你,开天神斧是什么东西,又如何会让他神形俱灭?!”

“开天神斧,据说是上古神器,所以才能破了他的护体九转玄功,灭了他的元神。”

“我最后问你,是不是,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和结局?”

“是。”

“袖手,旁观?”

“是。”

“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自己布好的局,他,死得其所。”

我又是一呆,旋即在潋尘那永恒不变的云淡风轻中突然爆起,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怒吼咆哮:“去他妈的什么局,去他妈的什么死得其所!你能说的出这句话,就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狗屁!那些混蛋……那些混蛋里面有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的亲人,都是他最在乎的……你居然……你居然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他最在乎的人手里!你……你他妈的……”

我一通乱骂脏话连篇,想必让潋尘听得相当刺耳,于是轻皱了眉,微侧了身子,挣脱我螃蟹大钳般的魔爪:“萧遥,杨戬的事,与你何干?”

是啊,他与我非亲非故不过数面之交,而且还是个在天庭当官儿的神仙,其实说白了,这压根儿就是一群神仙之间的破事,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我看他顺眼不行吗?我就是乐意管他的事不行吗?!”

“行。”潋尘干干脆脆点了点头:“那么,去找玉鼎真人吧,杨戬是阐教弟子,昆仑众仙定会为他讨还一个公道的。”

没错,若是让天下第一护犊子的教派中的第一护犊子之人得知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徒弟竟落得这般下场,定然会二话不说直接便一剑挑了玉皇老儿的灵霄宝殿劈了如来大和尚的座下金莲!

我再度爬上了黑黢黢的云头,没有再回头看潋尘一眼。

粉色的花雨飘落得越加密集,这是杨戬留于世间的最后一丝残念。

最后的最后,他所牵挂的依然是他的那个宝贝妹妹。那个为了一个仅仅相守了一年的狗屁男人,而置三千年兄妹情于不顾的妹妹。那个生下了一个不知好歹只会冲着自己的亲舅舅挥动什么见鬼的斧头终让其神形俱灭的狗屁儿子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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