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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侍寝(75)+番外

“玄君,汝自行休息,吾欲走趟青玉宫。”览冥轻轻推了推我,示意我坐回床上去。

“我也去。”我从他膝盖跳到地上,抢在他前头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先随你一起入山,你去青玉宫,我去找今天那个督匠工头问些事。”

览冥略微沉吟,答应带我一块儿入炤山。

寅时已过,天色微亮。览冥大致跟我说了镇守青玉宫剑气的范围,叮嘱不可靠近,以免打草惊蛇,匆匆离去。

役工住宿的地方倒挺好找的,云大郎又是不高不低一个小头目,我很快在一间临时搭建的木屋里找到鼾声震天的他,小施法术,把他带到荒郊野外唤醒。

“祖师爷。”他肿着眼睛看了我半晌,才迷迷糊糊开口。

“我问你,这卷古书是怎么来的?”我单刀直切主题。

他涣散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挪动庞大的身躯从地上站起,傻呵呵笑道:“这是第一代玄算祁还大师传下来的。据说祁还大师来自未来,这书也是他从未来带来的。”

“来自未来!!!”我失声颤道。

云大郎点点头,照旧一副蠢相:“玄算一族知晓古今,不是因为俺们精通天文演推,而是俺们有《瀚野古卷》,照着说就成。”

我情绪起伏很大,不知道是继续震惊下去,还是为这玄算昕云再崩溃一回。

好不容易捋平脑中一片混乱,我终忍不住先说了句题外的废话:“我是你祖师爷,我来问你这些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不知道……怀疑怀疑我么!”

云大郎双眼朦胧,憨笑着用那只熊掌摸后脑勺:“师傅曾经跟俺讲,遇到祖师爷后,祖师爷会拿这些问题问俺,俺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云大郎的回答,我只能表达两个字:你妹啊!还有,不许摸后脑勺,那是我的动作!

压压气,我继续问:“准吗?”

“啊?”

我抖抖《瀚野古卷》:“这上面说的事,准不准?”

他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准的,很准的。人间兴衰大事,无所不包,前辈玄算根据其中记载,千万年来避掉了好多次天灾**,才让人间虽经起起落落,始终延续……不过……”

“不过什么?”我凑近他。

“前面的纪事比较简略,现在回头看,基本上和诸国史志记载一致,辅以少许野闻。但从未来南炤国景福二年开始,后面的记载就详尽了许多。俺仔细研究过,南炤国景福二年——也就是距今约七千八百年三十四年后,作为分水岭,前面的颇近于史料整理……后面的嘛,倒像是笔记体,或许更准确可靠些。”

南炤国景福二年,我眼皮一顿猛跳,拿着《瀚野古卷》的手不自觉收紧,某种大胆的假设渐渐清晰起来。

若我真的就是玄算子——玄算一族的开山鼻祖,那么,《瀚野古卷》会不会是我回到现世以后着手著录……一直记载到帝炤敦玄七世灭世之后……再穿越回远古时代,把这部书传给玄算祁还。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览冥和夭舍在上古时代就认识我。

我越想越觉得靠谱,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若照这么说,上古时代览冥最初认识的,是四万多年,或者说,距幽帝时代五万年之后,已经经历过七世末日的我;接着,他从沉睡醒来,认识了现在的我;再后来,他进入人间轮回转世,遇到了过去的我!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何他一直觉得我功力在退化,因为我与他的时序根本就是反的!

可……可……如果我的这个假设是真的,那么,《瀚野古卷》中关于灭世的结局,关于览冥与魔龙同归于尽的记载,也会是真的了!!!

“祖师爷……祖师爷……”

云大郎的呼唤把我惊醒,我才发现自己满头冷汗。

“祖师爷,您怎么了……脸色很差。”他关切询问我。

我一阵心乱如麻,朝他摆了摆手,把《瀚野古卷》交过去,急于见到览冥与他商量,匆匆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祖师爷!”他叫住我,“……祖师爷,其实,俺有个疑问一直埋在心里,师傅解答不了,所以俺想请教祖师爷。”

我镇定心神,冲他点点头:“你说吧。”

“祖师爷,您觉得历史真的可以改变吗?”他还是憨憨傻傻的模样,却一语击中我的心脏,“俺不明白……如果历史可以改变,那《瀚野古卷》中所载的事还会发生么?如果所载的事不会发生,那为何又会记入《瀚野古卷》中?可如果历史不能改变……那……俺们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玄默如呆,大智若愚。

览冥看人的眼光,的确比我精到毒辣。

我答不出来,所以我反问:“你觉得呢?”

云大郎老实巴交回道:“俺师傅去世后,让俺接替玄算衣钵,俺知道俺肩上有重任,可俺偏想试试,如果这世上根本没有玄算昕云,那幽帝又会是什么结局。”

……这小子,心眼挺黑,干事也挺果断冒险的!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俺这辈子,从没干过一件跟玄算有关的事儿。俺从小喜欢木甲机关,就当了个工匠,再后来,皇帝征役,俺们县上的县官就把俺推荐过来,光明正大出入青玉宫。”

我心中沉甸甸地,默然半晌,才轻声问他:“接着,你打算怎么办?”

《瀚野古卷》记载,玄算昕云引四神之力封印幽帝于青玉宫,最后两人同归于尽。兀屠回来,千防万防,却不知道,真正的昕云早就驻扎入了他们的核心地带。

可若是云大郎决意无所作为,那历史,又会向什么方向走去呢?

“祖师爷,俺很迷惑。”他不再回答,或许他也在犹豫。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肌肉或者肥肉虬结的厚实背部:“对你而言,拯救世间重要,还是逆天改命重要?”

他迅速回答:“如果这世道根本无法逆天改命,俺们现在不管做什么,尽多大的努力,最后都避免不了七世之劫,那俺们的努力还有意义么?”

我瞥嘴一笑:“照你这么说,人生下来都是要死的,早一百年死晚一百年死都没区别么。”

云大郎默然,思索良久,收了蠢笨之态,跪在面前,朝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正色道:“多谢祖师爷指点迷津。”

对于人来说,确然可以这么理解。可对于神而言,对于这漫长的岁月和世界而言,我又怎能说服我自己?

人间多存在五万年,便多了百千代的人,沧海桑田,无尽变幻。

可这世界多五万年……多五万年的时间,这世界就能多一份机会么?览冥就不会……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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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云大郎,我按与览冥的约定自己返回客栈。刚掌上灯,他便出现在屋中。

不待我开口,他径道:“有一法,可借帝炤自身之力,当吾与帝炤交战时,抑制吾等灵法外泄……然成与不成,吾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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