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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侍寝(56)+番外

我环住她肩膀,与她头靠着头,沉默。

“槿儿……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了,带我走,求求你……”

难以遏制的悲哀如漩涡几将我吞噬,我紧着手臂,头低垂着靠着她耳朵,不忍也无法回答她。

“我要离开这里……求求你,带我走吧……槿儿……”

莫说有兀屠亲自看守,皇宫外还有鬼车的点血幻阵,若无玠梧首肯,神魔亦不得入,不得出。不止是你,我们谁也走不了。

青鸳,我带不走你,谁也带不走你。

这样的话,要我如何开口?

得不到我的回应似乎早在她预料之中,她哭泣着反复低喃着让我带她走,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句话,只是万念俱灰时发泄的言语,永远成不了真。

青鸳大病不起。

不饮不食,夜难成寐。本就单薄的身子迅速衰竭下去。

入秋以后,天色愈冷,她却不肯乖乖躺在床上,只成日坐在后花园里的美人靠上,望着天空,大雁南飞。

雁南飞,高兮渺渺,难寻踪。自嗟叹,长恨无绝,空断肠。

玠梧看在眼里,人后憔悴,人前暴戾。

渐渐地,我也养成习惯,陪她一起看着高远的青天。雁南飞……雁南飞……

南桑故国,章莪山,飞……

我从怀里摸出当年夭舍用章莪山火照之路的彼岸花为我们编织的红凤凰,怔怔出神。

或许,有一个办法——

秋后愈凉,虫歇花谢,鸦散梧寒。

某日深夜,玠梧如期而至,蹑手蹑脚进入寝殿,只为看看睡梦中的少女,聊以自/慰,然而,当他轻轻走到床头,半梦半醒的女子赫然睁眼,直勾勾盯着他。

玠梧抿唇不语,与她深深凝视对望。

没有预料之中的厌恶与恐惧,少女眸色轻忽扫过他面容,缓缓低头,竟然侧身朝里侧挪了挪。

玠梧愕然,难以置信的他几乎不敢确认她的暗示。

直到她凄凄抬眸,带着怯意递去一瞥,侧身背对着他躺下,他才醒过神来。

冷酷的铁血帝王难掩狂喜,强抑颤抖,和衣在她身侧躺下,小心翼翼把娇小少女裹入怀里。

宛若拥有了全世界。

青鸳终于肯吃东西了。只要玠梧亲自喂她,不管多勉强她都会吃上少许,不仅如此,她渐渐不再抵触他的靠近,甚至慢慢开始……有些粘他。

元玺七年末,我和青鸳懒洋洋盘坐在御书房的暖榻上对弈,玠梧忽然坐到她身边,水漾凤目笑意浓浓,带着试探低低柔柔在她耳畔道:

“鸳儿,北地地寒露重,你身子又凉,天隅宫引地泉避寒,你搬过去住,可好?”

我举着棋子儿心尖一颤。能住进后宫宫殿里的,不是王子公主,便只有嫔妃了。

青鸳的目光直直落在我手中黑子之上,白齿咬了咬下唇,轻颔蠄首。

玠梧大喜过望,长臂一揽,把她整个儿抱坐腿上,裹住身躯揉了揉,眼角春暖花开,笑意溶溶:

“鸳儿想要什么封号?”

青鸳头也不抬,语速不急不缓,语调不高不低:

“皇后。”

我鬓角不着痕迹溢出汗珠,谨慎地落下黑子。

御书房内原本喜气盈盈忙碌不停的宫女太监们,因为青鸳这一句话,噤若寒蝉。

玠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捉住她空闲的左手,捧到唇前细细地吻,漫不经心道:“孤这就拟旨。”

青鸳缩回手,迅速吃掉我一子,轻声开口:“成亲之前,你不许碰我。”

玠梧嘴角含笑,支颐侧望着她,眼底脉脉柔情。

青鸳慢条斯理继续道:“南桑国的习俗,迎娶皇后,下聘纳采,至少也要三年。”

45戎装公主

青鸳慢条斯理继续道:“南桑国的习俗,迎娶皇后,下聘纳采,至少也要三年。”

我看她那正儿八经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

玠梧没好气突袭她脸颊,轻轻啃噬一口,抱着她晃了晃,无奈道:“小东西,要施缓兵之计无须如此明目张胆罢,唯恐孤听不出你有何意图?”

青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如此简单的眼神竟把个看尽六宫粉黛的帝王迷得痴痴忽忽地,哀嚎一声,把头埋在她肩膀,可怜兮兮道:“依你就是,再过两年孤要改年号,元年春正式迎娶你,到时可不许再耍花样。”

玠梧晚上还要与大臣们共商内策,我与青鸳先动身回宫,到了少人处,她脚步虚浮,往我身上靠了靠,冷汗这才渗出额头,焦急地望着我比口形:

“这样可以吗?”

我屏息沉气道:“之前为了缓和关系,你对他亲近得过于反常,他必定起疑。但现在主动权已经把握在你手里,不若就喜怒无常些,使使小性子,故意刁难他,他定会渐渐松懈警备。”

“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宫?”她攒眉凝望我。

我捏了捏她的手:“少安毋躁,我们要等机会,小不忍则乱大谋,嗯?”

她重重点头,目光坚毅。

看得我阵阵心虚——

自从可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以后,玠梧也不起早摸黑地来公主殿。晚餐时间精准无比出现在青鸳寝宫,天不黑就关了房门,抓着她卿卿我我,俨然无视我这盏闪闪发亮的红蜡烛。

是以傍晚在我寝宫看见他走进来,很是意外,也忍不住揶揄笑他。

与青鸳关系缓和后,玠梧龙颜大悦,春风得意,脾气非同寻常地好,不以为忤赏赐给我一个微笑,闲庭信步霸占了书桌正位,随手翻着我新近写的字,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你给她出了什么主意?”

我放下手中书卷,望着窗外新吐花蕊的一株腊梅,出神回答:“带她离开。”

“哦?”玠梧继续鉴赏我练习书法的结果。

“人总得有个念想不是?”我木无表情。

“说来听听。”

“只是想办法带她出宫散散心而已。”

玠梧点点头,提笔在我写的“情”字旁边临摹了一个新的“情”字,功力自然远在我之上。

他似乎觉得自己写的不错,搁下毛笔,拿起来仔细鉴赏,轻道:“可曾听过炤山啸龙谷?”

“当年你怒触昆仑,以致人间山河变更,麟云大陆从此才有了横亘南北的炤山。”我顿了顿,浅笑,“自然知晓。”

玠梧站起身来,徐道:“那里是炤国皇陵所在,风景宜人,且处于南方,不像京都天寒地冻。”

我偏首询问:“你想我带她去那儿散心?”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南桑国宫殿形若鸟巢,孤想在此地仿南桑皇宫式样为她建造一座青玉宫。你先带她过去住住看,看她习惯不习惯那里的季节气候,孤会让兀屠暗中保护你们。”

“青玉?”我咋舌,简直就是穷极奢华。

玠梧却领会错意思,淡笑:“遗玉在人间毕竟是稀罕物什。”

他似乎想到什么,略微一顿,嘴角勾勒丝丝凉意:“龙……舞……泣……哼……”深沉如渊的黑眸穿过窗外,投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青鸳寝宫,他一字一句,宛若起誓,“孤会让她,永远不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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