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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侍寝(131)+番外

当年昏昏就醒,轻松自在,没想到俗语果然是真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以前自己惹的烂摊子,今天收场时才知道有多麻烦。昼夜不离为她输入灵法,还得施展分/身术四处搜集神草仙药,耗时近半年,才堪堪保住自己的小命。

累得我半死。

那大娘看我的目光总是充满了了然的暧昧,每每对上总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等她身体情况稳定,我重金谢过村里的人,一阵清风飘到青玉宫。

熟门熟路地找到进入剑坛的机关,我从幻境通道小心翼翼靠近。

果不其然,兀屠躲在剑坛深处闭目养神。

当年的我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回到这个时代后居然哪里都不曾去,就一直守在剑坛。

呵,以前的我可真是笨哪,昆仑被掳后就被误导,一直坚信他在暗中监视觊觎我。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他哪里需要追着我东奔西跑,守株待兔,让我自投罗网才是王道呀。

何况,我背后还有只手指着我往这里头钻……唉……

随着我的靠近,他猛然转头,血泊双眸直直盯着我的方向,一转不转。

我没有现身。

约莫一盏茶时间,他冷冷地试探:“卫弋?”

我以气传声,稳当地回应:“是。”

一片静寂,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他先开口,语意肃杀:“你倒真不怕死。”

我轻笑:“你舍不得杀我。”

话音刚落,一道鬼魅阴风如闪电般袭来,摧枯拉朽之势,几震裂以类似于太虚境界的法术结成的幻境通道。

我轻松避开,继续隐在境界的紫宵虚空中,笑盈盈道:“你杀不死我的。”

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地狱冰寒皲裂,血珀流转,惊疑不定起来。

他对当时的我有几分分量太有把握,自然不信我能如此轻易避开他的袭击,更不信我能飘忽不定地躲起来,彻底不让他发现,却偏偏让他嗅到天机镜的气息。

除非,是他自己产生幻觉。

若真枪明刀,现在的我或许依然不敌兀屠,可我打的就是心理战。

纵使心中愧疚,我却不得不利用你对我的感情。

我的心比四万年前,冷硬多了。

我轻笑轻语,如乐音回旋:

“你杀不死我的……呵呵,因为……我在你心里。”

兀屠脸色陡白,浑身戒备地循着天机镜气息随我转动,隐隐怒气盛起,冷戾道:“到底何方神圣,敢在本君面前装神弄鬼。”

我拖住他继续游走,柔道:“为什么离开我?”

一道阎罗葬风肆虐而至,这次避开时没那么轻松,兀屠不愧是魔族第一悍将。我略定心神,身形更快,凌波微步,幽幽低问:

“为什么离开我?”

他眼波中红质闪烁,紧绷着脸,一连斩出六、七道凶煞无比残霓似血的夺命气刃。我越躲越狼狈,渐渐有些吃力,遂一咬牙,显出原形,一衫红衣飘到他跟前,带着五分促狭五分狠意,眼儿弯弯仰视他,嗔道:

“你这王八蛋敢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碧蛇姐姐,这王八蛋欺负我,帮我剁了他!

骗子……你法力明明比我高那么多,为什么还要抢我那点儿微薄可怜的灵力,呜呜呜呜呜……我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呜,你等着,你等着……

兀屠盯着我一动不动,他的心防已经成功被我钻出了一条裂隙。可心性坚韧的他即使在这样如梦似幻的情形下,依然保持了最后的清明——他念出了炎羁束灵咒。

我身上虽然穿着火浣裳,可早不是师尊送我的那件。

炎羁束灵咒起不了作用了。

我抿着唇,一步一步靠近他,站在他跟前,挑眉恶道:“你要走就走,我又不稀罕你,好歹认识一场,做什么招呼都不打一个!”

他眉头微蹙,一掌两指扣住自己太阳穴摁了摁,缓缓抬眼。

我还是在他跟前,却背着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努道:

“骗子,你是大骗子,我才不稀罕你……”

他凝视着我,脚步挪了挪,却没有追上来。

即便是在梦境中,兀屠也不会放纵自己的感情。这样的他,无论情人抑或对手,都可怕,亦可敬。

直待我退回黑暗中再次藏起来时,才听得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小娃儿……为什么是你。”

我扭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无尽虚空,动身穿越回刚进幻境通道的时候,趁着自己和兀屠周旋,迅速进入剑坛,启动却影无相阵。

阵法的光芒汇聚于我印堂,天机镜的气息再度被纳入太虚镜界中,深藏不露——

洪荒时代,两次神魔大战间隙,章莪山,我的最后一站。

蘑菇石旁,一枚泛着金色光芒宛若星子的碎片自天空陨落,在地上蹦了两蹦,滚到我脚边。

我低眼睨着它,恶作剧地抬脚作势欲踩,忽然想到这样无疑于自虐,遂临时高抬贵脚,只脚尖一拨,将它踢到蘑菇石下。

眯眼仰望,一道五彩光芒如流星划过天空,直奔昆仑,不多时,黑影蜿蜒长空,龙吟于天,追着那五彩光芒旋即消失无踪。

他们来的方向,正是西北,钟山。

我刚抵达钟山,老远便听见夭舍的大声嚷嚷。

“览冥君,你是故意失手让敦玄拿走天机镜的吧,嘴里说六道生死与你无关,哼哼,这可是默许纵容!”

夭舍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脑残啊,这种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吼那么大声,你还指望他会承认么?

从背后看着夭舍张扬的巨翼,我回想起七世大战之后,地面冷冻无光,液体迅速凝结成冰,重伤的夭舍身化烈火,熊熊燃烧一年,制止了冰原蔓延,才为人类向地下和外星转移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他留在烈火中最后的残影,便是这一双炽目的羽翼,比凤凰涅槃更加悲壮绚烂。

我伤感地笑了起来。

览冥和夭舍同时闻声而转,一并招呼我的,还有览冥陡然发出的摘叶飞花,若非那片片叶刃是冲着我来的,我真忍不住想为这干净利落的一招大声喝彩。

斜身躲过,我立定,直直地望着览冥,不是很礼貌地打了个喏,笑道:“见过两位神尊。”

览冥一袭螭龙腾云银白锦衣,身披寒漪流云长带,空中飘荡。肌若玉瓷,唇如流丹,墨发高束九龙夺珠金冠,两道青锋剑眉斜插入鬓,一双掉梢凤目若流星赶月,不怒而威,遗世独立。

他不带温度的金眸眄视我,沉声质问:“来者何人,胆敢擅闯钟山。”

我盯着他,微微失神,如丝般的痛楚绕着心脏,一波一波荡开,险些就要控制不住不顾一切地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夭舍抱胸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我:“你是个凡人?”

我这才整顿心绪,向览冥和夭舍分别作揖:“不才玄算子,修道多年,受家师所托,特来拜谒,愿为阻止第二次神魔之战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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