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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侍寝(112)+番外

我本来要偷偷再变回来,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弋”字,仔细想想,就此作罢——

览冥回到水宫寝殿时,我还没点完胭脂,拖着一袭妃色曳地薄纱,交襟半敞,露出傲人挺峰,婀娜动人地斜眼媚视。

我极尽妖娆地扭出水蛇腰,搔首弄姿在唇上点好胭脂,翩翩回首,没见到大神预料中的羞涩窘迫,却迎上一双蕴含浅浅笑意的眸子。

近来不知为何,我时常脸红心跳。

“你笑什么?”

他但笑不语。

“我很好笑吗?”我走到他跟前去卖弄风月,却被他就势轻轻握住双手。

他坐着我站着,他盯着我一昧地微笑,我瞪着他使劲儿地耍媚。

他忽然收手探向自己衣衫,我以为他要脱衣服,便干干脆脆地自个儿褪了红纱。

熟料他竟然从衣衫里摸出一卷卷宗,抬眼睨着我□双肩,神色愕然,转念一想,眉眼笑意愈浓。

我羞愤欲死,却装得够娴静淡然。默默转过头去,把衣衫捡起来穿好,任那脸颊煮沸腾,我自坚强向地板。

感觉身后的他朝我这边稍稍靠拢,我恨不得挖个地洞自埋,竟然在他面前干过这样的蠢事……回七千八百年后怎还有底气耀武扬威!

“卫弋。”他清咳两声。

“唔?”我郁闷回应。

他又没了声响,正当要疑惑转头时,一只手掌爬上了我肩膀。

他长臂自背后绕到我右肩,轻轻将我揽在胸口,复置卷宗于膝上。

我回头看他时,恰好迎上他仔细探量的目光,我瞅他浓眉浅蹙,不似平时云淡风轻,不禁奇道:

“怎么,我脸上很花?”

金眸流转,玉面淡拂,他低喃:“缘何回回稍有疏漏,汝便遍体鳞伤,端地须臾不可相离。”

我窘迫难当。师尊和夭舍也说过十分类似的批语,唉,我果然是个祸事儿的主。

“卫弋,明日吾欲启程再往青玉宫。”

我以为他将说起正事,急忙尖耳细听,他却将手中卷宗搁置榻上,向我侧身轻道:“汝随吾同行可好?”

我还没回答,他凝视我苍白面色,又抢先道:“罢了,此事不急于一时,待汝调养得当再作打算。”

瞅着烛龙大神出尔反尔的犹豫模样,我窝心甜笑,随口问起:“你要去青玉宫做什么?”

他沉吟:“吾已放任天机镜在人间数年,且该将其收服,带返钟山。”

87未雨绸缪

他沉吟:“吾已放任天机镜在人间数年,且该将其收服,带返钟山。”

我一怔,涩道:“怎突然想起来要把槿儿接回来?”我强调了“槿儿”和“接”两词。

他淡声解释:“天机镜乃逆天神器,久留世间必为祸患。然则此物穿越之力受帝炤封印,且以帝炤性子,并不稀罕此物异能。魔将畏吾之力,将它留置青玉宫中,其不可助魔族焰嚣,不过废置无用之物,难再为祸,吾又不欲因其与帝炤冲突,平白伤及无辜,是以放任在外。但此并非长久之计,帝炤无异心,其左膀右臂兀屠鬼车却虎视眈眈。不仅觊觎天机镜之力,尚且对汝饱存祸心!近来诸鬼受魔族煽动,九阴山雨欲来,吾思前想后,惊觉鬼车之徒,或欲借穿越之力,再兴风浪,虽不知其如何行事,然天机镜必为关要,还是及早收回地好。”

览冥不带任何感情的评价如利刃刺耳,我知他无心伤我,但那一句句“此物”,一句句“废置无用”,依旧令我如鲠在喉。

“你不怕再因为她跟幽帝起冲突?”我尽量保持平静,这是无心之伤,无心之伤,莫太计较。

览冥眉头微锁,金眸冷肃,复拾身侧卷宗,递到我手上。

我奇怪地扫他一眼,展开卷宗,瞅着上面复杂的卦爻推算,神色渐变,惊道:“这是……”

“吾此去天界便为取得此物,虽为草案,亦可得见其中奥妙。卫弋,可还记得吾曾语汝,却影无相之术以匿气为要,若略加修正,可令匿气为抑气。”

我盯着卷宗点了点头,好精妙复杂的推算,环环相套,光是有无转化之大构架我看得都十分吃力。

览冥起身,踱了两步,负手道:“吾此去青玉宫,一则为取回天机镜,二则为封印帝炤之力略作打点。”

我紧凝着他魁梧挺拔的背影,声音抑制不住发颤:“你……打算出手了?”

览冥对三界六道兴亡荣辱向来冷眼旁观,远古时代若非情不得已亦不肯插手神魔之战,我以为照他的脾性,应不至于急着击杀幽帝,是以此刻听他之言,心中抑着莫名难喻的惶惑。

我怕什么,慌什么呢?

我与那幽帝不过一面之缘,就算我是槿儿又怎地?他待我再好,亦不过因我是剑气之炉,和览冥待槿儿没有本质区别,不过览冥不屑如他那般收买人心……可是,我隐隐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妄加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我没有槿儿的记忆,她与幽帝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也不能妄加论断。

可我就因这似是而非的理由,白白浪费杀他的大好机会,现在又因他生死惶惑难安,我到底是怎了!

览冥不曾见到我面上青白变化,兀自道:“未雨绸缪。”

他顿了顿,复转身走到我跟前握住我手心,面带罕有郁色,低道:“此番苏醒,吾亦扪心自省,若早在神魔大战之初便竭力阻止,是否可避此劫。然本性使然,犹豫不决,幸得汝推吾一把。人间衰亡吾自不必理会,然若放任其行而至《瀚野古卷》所预言,落得灭世之劫,何不若及早出手,了此心头之忧。”

我怔怔盯着他饱满额头。想不到,我东游西荡四处惹上是非,回回计划好的事都事与愿违,以为自己一事无成,却对他影响如此深重?更想不到,他竟肯亲口向我承认他心中深沉难测难对人对己坦诚的心思。

不知何时,他握着我的手扣得极紧,紧得我微微作痛,可我没有挣脱,只问他:“……我们,能成功吗?《瀚野古卷》的记载如果是历史……我们做这些事,有用吗?”

览冥抿唇,深思踌躇:“生死兴衰,乃天地常道,祖神尚有死时,何况天地万物……吾与帝炤亦不可例外。吾以无为而为,信奉此道,却终难真正逍遥。吾曾想,若命数要此世覆灭,覆灭便是,此世不灭,何来新世重生,然则,千万年前,吾终究放不下此天此地,千万年后,吾心羁绊更深,常不得安,愧对职司,亦常彷徨,唯与汝相处时可得须臾平静。”

我欲言又止,被他重重一握,噎了回去。

他错开我的目光,望着不知何处的虚茫,转移话题:“若非得以,吾亦不愿伤他性命,吾闻他为敦玄寻求长生不老术,将欲借此与之磋谈,若他肯甘心安渡此生,返还天机镜碎片,吾亦不与其为难。然则,若他执迷不悟,而《瀚野古卷》所言非虚,吾亦将弃那无为之说,为此一回,以命相搏。天隅九年乃《瀚野古卷》所载幽帝亡时,得天时相助,吾将于青鸳自焚之际,封印彼此灵力于青玉宫,与其再战,誓杀帝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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