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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同人)龙文章与孟烦了(20)

虞啸卿惜才爱才,折服于真正比自己强的人,所以他启用该当军法的龙文章因为他认定龙文章是个短兵相接的天才,所以他几次三番不惜当众长跪不起因为龙文章比他强因为他要龙文章告诉他如何才能胜利……

这样的虞啸卿我虽不欣赏倒也并不讨厌,甚至喜欢他偶尔露着的孩童般的幼稚可爱。

二战南天门一役,原定的坚守四个小时变成了整整三十八天。

这期间,虞啸卿发现那支所谓属于他的虞家军竟可被唯唯诺诺的副师长轻而易举全盘掌控,而他一直以来只不过是个漂亮的玩偶傀儡。于是面对一无所有,虞啸卿由激愤到犹豫到平静到冷漠到喜怒不行于色,他最终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做了识时务的俊杰,用南天门上的两千条命换来了一场利益分摊的皆大欢喜。

应当说,熟读了各种明争暗斗阴谋阳谋的我对虞啸卿的这个选择觉得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毕竟在那样的权利纠葛中,总是要舍弃要出卖一些东西,包括良心甚至人性。

但我依然对虞啸卿有恨意,只因为龙文章。

因为龙文章一身疲惫满脸泪痕独自蹒跚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对着跳上车已经远去的烦啦喃喃说:“我很想把命交给你,那是件多么省心的事,只要你别把它当成路边的马粪……”

因为龙文章对着虞啸卿嚎啕大哭:“我投降,我挺不住了。谁都信你谁都把命交给你,谁都是。我交给谁啊我信什么啊?胡思乱想很累人也很连累人,我不想胡思乱想,我就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事儿做了……”

因为这个永远精力无限智谋百出近乎妖孽的龙文章,这个永远一副满不在乎看破一切胸有成竹的龙文章,这个背负着南天门上一千座坟的龙文章,这个背负着炮灰团所有人命运的龙文章,这个从来未曾在他人甚至是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弟兄面前流露过丝毫软弱彷徨的龙文章……把自己的命也就是炮灰团所有人的命交给了虞啸卿。

龙文章信任虞啸卿,因为他相信虞啸卿不仅能给活着的人胜利也能给死去的人安宁,因为他相信虞啸卿能还他事情原本该有的样子能给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答案。

然而,虞啸卿出卖了龙文章。

三十八天后,从南天门下来的龙文章所背负的坟墓又多了两千座,他的生命也只能交给自己。

迷龙的死成了压垮龙文章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领兵内战则是为他生命划上句号的那支笔。这稻草和这笔恰恰是虞啸卿亲手递给龙文章的。

六十年后,依然前呼后拥的虞啸卿为龙文章献上的花圈上写着:

‘我一生愧对的挚友,我必须面对的挚友’

只不知他是如何愧对又能如何面对,只不知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如何选择,或许,这个问题无论对谁都是太过残忍了吧……

我们的仗,打完了

孟烦了:

我的团长又在磕头。

跪在怒江东岸,隔着怒江,对着怒江西岸。同上次,同两年前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两年后,所有活着回来的人都跪在他的身边。我们一起对着南天门磕头。

我们,一共十一个活人。

全民协助已经完成了他的分内事。不辣少了一条腿,狗肉瘸了一条腿。所以我们的美国朋友和我们的两个重伤员,会跟着救援部队过江。

而剩下的所有人,用自己的双腿,走出了树堡,走下了南天门,走到了怒江边,然后靠自己横渡了怒江。

是的,靠自己。

靠我们每个人身上背的那些乒乓球,那是我们所有战死南天门的弟兄。

我们背着他们,他们托着我们。袍泽弟兄,一起过江。

我们没有走那座据说动用了两个师的力量而专门为我们架的浮桥。

三十八天前,我们靠自己,过怒江上南天门。

三十八天后,我们靠自己,下南天门过怒江。

炮灰自有炮灰路,炮灰自有炮灰命。

炮灰的路只有靠炮灰自己走,炮灰的命只能靠炮灰自己挣。

我们站起来,转身面对虞啸卿和他所率领的一班达官显贵给我们敬的礼。

可惜,这么大的脸面,炮灰们,当不起。炮灰们,不稀罕。

龙文章:

天很蓝,云很白,太阳正一点点从东边升起,今天会是个大晴天。就像是曾经的无数个晴天一样。

硝烟正在散去,烧焦的泥土会慢慢变回原来的颜色,枯死的树木会悄悄长出新的嫩芽。南天门依然还会是那座郁郁葱葱的青山,继续守着已守了千年的中国边陲。

大自然不会因为这场战争而发生任何的改变,只是冷眼看着周围所上演的这一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抬头看着金色的阳光,想起在麦师傅走的那一刻,我恍惚间也曾看到过这样的光芒,耀眼而不刺眼。

烦啦说你已升入了天堂,我相信你们的天堂和我们的天庭都是好人才能去的地方。

老麦,你是个好人。

你真心地帮助我们,教我们怎么活,不想看到我们死。

你说的对,在这场见鬼的战争里,所有人都早已疯狂。

所以现在,我又要去干一件疯狂的事了。哦,对了,老麦,我还需要借用一样你的东西。

别发火,我们绝不是去自杀。我们的仗打完了,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只是有些事,我们必须要这么做。

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老麦,请你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我们。

孟烦了:

张立宪对虞啸卿说“小何死了。小何说,虞师座万岁”。

虞啸卿一直举着的手终于落了下来,由他所率领的“敬礼仪式”,也在他身后纷纷放下的右手,和诧异不解了然于胸幸灾乐祸等各种眼神中宣告结束。

对虞啸卿而言,活着下南天门的炮灰们对他的漠视和不敬在意料之内;张立宪对他的不谅解与何书光的死虽出乎意料,倒也尚能接受;然而最终却还是被何书光的那句“虞师座万岁”给闪了神,失了态。

虞啸卿无疑是心存愧疚的,所以他才会专门为十几个人安排了这么大的场面。想必接下来还会有些诸如加官进爵大肆表彰的后着。这些都是他给的补偿,并且他定然认为这对我们而言已很是足够了。

战死沙场以身报国,已是莫大的荣耀。牺牲小我顾全大局,本是军人的天命。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更绝非为了贪图功名利禄。

何况,虽比原定计划晚了个几十天,但我军在他虞啸卿的运筹帷幄之下,已一举拿下南天门,且随即展开对西线日军的全面追击。

所以他自然对得起死去的人,也当然对得起活着的人。

只不过,面对那些曾经全心全意去相信他依赖他崇拜他甚至膜拜他的人,不知道在他的心里这“对得起”是不是依然还那么理直气壮。

何书光,何输光,何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