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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64)+番外

碍于廉毅面子,加上此刻离开毕竟落了面子,宇文煞一行继续佯作无事。

以松为题,轮流作诗。宇文煞不擅诗,轮到他时,自罚一杯,不语而坐。

廉毅诗曰:奇松立悬崖,刚严如巨人。龙吟风雨多,山立雪霜晨。到衬和他久经沙场,饱受风霜的气质。

期间诗,或咏松韧之苍严,或咏松雅之不争,或咏松老之感叹。

到那国字脸时,曰:

亭亭山上松,一一生朝阳。

森耸上参天,柯条百尺长。

岁暮满山雪,松色郁青苍。

彼如君子心,秉操贯冰霜。

一首《和松树》立得满堂彩,隐隐有拨头筹之势。

这男人声音哪里听过?廉宠蹙眉。

宇文煞脸色有些难看。她捕捉到他几不可闻一声低骂:“无耻小人,竟敢以君子自居。”

大脑高速运转,苍茫雨幕中那低沉的男性呻吟与惊斥猛然闪过。

等等,这个男人就是她穿越来第一晚,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那是夜阑西宫……当今澜妃居处,宇文煞生母……和这个男人?

从廉毅态度来看,这三个恐怕也是王爷。三人面孔与宇文煞俊美容貌旋转脑海,轮廓间那隐隐的相似……他们是兄弟……

那么,那天夜里,宇文煞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母和自己的皇兄……

阴寒之色浮上原本清爽秀美面容,廉宠望向雅室,缓缓起身。

她向来不是个好东西。当年为了帮怜抢女人,砸过酒吧;和特情处闹矛盾,打过群架。年少轻狂时,女童院像她家一样,连廉天虎对她的评语都是亦正亦邪,关于她该不该留在特别行动部队胜任vice-captain,军部还专门就她的人品开会讨论过。要说惹事生非,她绝对个中能手。

“这样作诗未免太无趣。”

一语,惹得众人瞩目。

她懒懒拿起酒壶,一口饮尽,撇开宇文煞拖住她的手,走到大堂中间。

“我有个提议。”

廉毅兴趣盎然看着她,示意宇文煞少安毋躁。虽隔着帘幕,他知道雅室三人已经对她齐齐行注目礼。

她起哄让中间的人拉开桌子,把酒壶放在地上,取来五根筷子,站到五丈开外,近于门口,立马又惹得门口百姓围观。

“投壶。”人群中有人呼道。“这么远?”又有人啧啧议论。“怎么可能?”有人喝倒彩了。

廉宠胸有成竹,洒脱不羁:“古贤雅歌投壶,今日小生不才,即兴两首,若有幸全中,文采也勉强登堂入听,便让小生拨个头筹如何?”

不知是大言不惭,还是艺高人胆大。此语一出,众人立刻叫好,场面火热。

宇文煞略微紧张盯着众人中那纤弱挺立身影,百感交加。她这是在为他出头!

岿然沉静,让众人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几近高/潮,廉宠嘴角微扯,向宇文煞偷偷眨了了眨眼,再向后退了三步。

人群再度喧哗叫好,群声沸腾中,廉宠冷笑面朝雅室,执箸开口,声音洪亮清澈:

郁郁涧底松,

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

荫此百尺条。

“铛”。一箸应声入壶。满堂哗然。

此诗一出,雅室中有物应声断裂,众人不察,却逃不过廉宠、宇文煞与廉毅的耳朵。宇文煞嘴角微扯,身体微松。

廉毅笑意愈浓,略带讥讽。好个小丫头,胆略过人,不逊男儿。

明是吟诗,暗则讥讽秦王衍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区区小草,竟敢俯视巨松!

在众人叫好声中,廉宠再退三步,跨街站定。人群自动为她开道,也有少数不明所以穿梭,更增加了难度。

一辆马车此时停靠街边,车帘掀起,露出一双温润如星辰的桃花眼。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廉宠明媚双目温情倘佯,隔街与宇文煞对视,坚定而自信。宇文煞的心随着“铛”一声,微微颤抖。

“时人不识凌云木……”

坚定的目光笔直映向宇文煞,她缓缓转身,在人山人海的惊呼声中,背身一扔三箸!

“直待凌云,始、道、高!”

“铛——!”三而为一,同始同止,插入酒壶,五箸并立。

热闹非凡的大街一隅,刹那间万籁俱寂。

宇文煞豁然起身。

“‘他’到底是什么人?”雅室内,秦王宇文衍冷冷开口。

“孤要知道‘他’是何人。”马车窗帘放下,温润如玉声音响起。

“好好好!”廉毅抚须大笑,站起一饮而尽:“文采斐然,身手不凡,我敬你一杯!”他隔街向廉宠举壶,一饮而尽,方偏头低声朝宇文煞道:“好个小姑娘!”

被震得鸦雀无声的人群这才恍然觉醒,掌声雷动,高呼喝彩。

主场人高捧匾额“不世之才”毕恭毕敬走到廉宠面前:“阁下当之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奇松立悬崖,刚严如巨人。龙吟风雨多,山立雪霜晨。(化用陆游《双柏》)

亭亭山上松,一一生朝阳。森耸上参天,柯条百尺长。岁暮满山雪,松色郁青苍。彼如君子心,秉操贯冰霜。(唐白居易《和松树》)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左思《咏史》)。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杜荀鹤《小松》)

情窦初开

众才子纷纷上前结交,廉宠酒量惊人,一巡下来豪无醉意,拱手告退。

方出门,一瘦削少年已侍立门前。

“文鸢?”宇文煞泠然开口,目光扫过,留下廉宠廉毅径直向马车走去。

马车掀帘,一潇洒美少年走出,皎如玉树临风。

“六哥。”宇文煞面无表情。

“九弟,难得出来,晚上务必到我府上。”

太子亲自开口,宇文煞不便再拒,只得点头答应。

听闻要去太子府,廉宠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也吵着要跟,宇文煞无奈。她今日出尽风头,恐在宴会中被认出,只得带她回宫换装。

廉宠在宫内穿着“伤风败俗”,睡觉那身不说了,平时仅着宇文煞的单衣,外裹毛裘皮衫,拖鞋不离脚;出宫也都穿他的便服作男装打扮。宇文煞觉得她穿自己衣服理所当然,从未想过要为她做衣,这次要以他的随身丫环身份出席,便将颦儿的衣服略作修改。

当她第一次以女装而出,众人目瞪口呆。

美人妖且娆,盈盈卷珠帘;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宇文煞一时悔恨交加,陡升私念,恨不得将此尤物藏于深闺,隔绝世俗觊觎眼光。但木已成舟,不得不得臭脸赴宴,临行前硬塞了件面纱让她戴上。廉宠觉得好笑,这不更加惹人注目,只得重新扑粉,浓彩斑斓花出个俗不可耐的大花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