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殇宠(171)+番外

而婕妤以下的,一年难见天恩,如今当宠的皇后娘娘召见,自然诚惶诚恐。

可苦了六局二十司的宫女。虽历经范氏毒害皇嗣一事,宫中妃嫔人数剧减,如今不过两百多人,可两百多人同时出席,光为了不撞髻撞衫,都得绞尽脑汁苦不堪言。

这日廉宠起了个大早。原本想轻装上阵,可为了不给那些卑位的美人们添麻烦,她还是主张遂宁遂安给自己梳了一个豪华无比的孔雀开屏金翅凤凰头,衣服选择了除皇后外其他人绝对不可能使用的正紫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锦服。

这梳妆打扮便折腾到了中午。尚在绾发时便有宫人来报,称李淑媛等妃子已经到雍凰宫外侯着了。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个半时辰,因此,刚梳妆打扮好,廉宠便带着人赶往雍凰宫,亲切地将他们迎入宫内闲话家常。其余妃子听说皇后四妃淑媛都齐整了,哪里还有心思打扮,飞似地奔来。

宇文殇下朝后自乾泰后殿居高眺望,便见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裙带翩跹环肥燕瘦众佳丽如百鸟翔集般涌入雍凰宫,蔚为壮观。

既然人都到齐了,廉宠便干脆提前开宴,将晚宴挪成了午宴。这一决定立刻又苦了御厨,不用说,御膳房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和和气气吃过一餐,廉宠让遂宁遂安引领各妃嫔落座,轻声道:“本宫也不跟大家绕弯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原本还喜乐融融的妃子们立刻噤若寒蝉。

廉宠平日里稀里糊涂邻家小女孩,可说要有杀气,那可是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的。

她双手交叠,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皇宫大殿中回荡:

“皇上想要翻修后宫,这事情想必大家都风闻过。本宫在这里,是想提议大家暂时搬去云苜山行宫小住。”

众妃嫔面面相觑,几个特别精明的立刻便弄懂廉宠的意思,顿如死灰。

廉宠向遂宁递过一个眼色,雍凰大宫朱红漆门轰轰合拢。处在这诡异气氛中,俨然被人瓮中捉鳖的架势,几名胆小的妃子已经吓出了眼泪。

为什么审讯犯人要关小黑屋,一个道理。

揍人吓人,可能她的拿手好戏。

她缓缓起身,不慌不忙道:“本宫今天就在这里跟大家实话实说吧。今天在这里的,有逆龙元年进宫的,也有去年选秀来的新人。这么多年了,没一个诞下龙嗣,我想各位在背后也没少嘀咕皇上的不是。”

一句话,别说众妃嫔傻眼了,成天跟着廉宠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也一并傻眼。深宫内院教会人的第一堂课便是谨言慎行,有些事情是忌讳,就算人人心里都这么想,却万不能说,否则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这位娘娘,显然不知道拐弯抹角。

廉宠看众人满脸惊赫,仔细回味,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歧义,急忙继续道:“经本宫调查,原来却是先前的一位妃子,重金买通工匠,在三宫六院的油漆中加入了屈子草。”

“什么?……屈子草?”群众惊讶了,愤怒了,不安了,即将暴动了,“谁干的?太缺德了……”“这可是毒害龙嗣皇妃,理应满门抄斩!”

待这一片骚动之后,廉宠微笑到:“各位不要惊慌,罪魁祸首,早已伏法。陛下为免各宫担惊受怕,一直瞒着。”

“屈子草?常年相伴可令终身不孕!”就在这时,中位的罗雩罗婕妤轻声叫唤,声音不大,只是刚好够在场所有人听见。

“没错。”廉宠笑容可掬点点头,“除了去年冬新进的秀女,其余各宫娘娘,恐怕都落下了这不孕的毛病。”

夺夫之恨

妃嫱嫔御,无论出身相貌得宠与否,说到底,人生的终极目的便是给帝王传宗接代,延续一国香火。不能生孕的后妃便是不能下蛋的老母鸡,留之何用,不若杀了炖汤。

这个道理是浅显而致命的。

今天,果然是场鸿门宴。

贤妃不在,李悦卿便成了后妃之首。众嫔御中,她还算沉得住气的。上前福了个身,冷静道:“请娘娘明示。”

宫中到底有没有屈子草不可仅凭皇后一面之词,可她既敢当众放言,便是背后有皇上默许。只要是皇上承认,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廉宠柔和一笑,遂宁便得意,自身后捧出锦匣,递于李悦卿。

李悦卿迟疑不敢开,廉宠道:“李淑媛,这便是皇上所草拟的废宫之诏,你念与各位听听吧。”

廉宠的每一句话,都如重磅炸弹令人魂飞魄散,连番打击下,这一众妃嫔反不如刚才紧张,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不是她们不害怕,若说将一两人逐出后宫,她们还能哭哭啼啼,可若说罢黜整个后宫……这,实在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李悦卿愣着将圣旨取出宣读,黄纸红字,真真切切的帝王笔迹与玉玺印章。

廉宠泰然自若高高在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蕴藏各种意味的,愤怒的、憎恶的、哀怨的、惶恐的目光。

她收起笑意,缓慢而优雅地起身,从李悦卿手中取回圣旨,当众,撕碎。

一殿再度鸦雀无声。

这一群历经宫闱斗争的女子,没一个不是没点手段的。可今日,她们见识了什么是绝对的权威与力量。她们在她面前,如在那个男人面前一般无二,翻不出丝毫细雨和风。

她柔声开口,凤威天成:“本宫……我不想为难你们。可是,只要我在一天,皇帝,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面对她嚣张直白的话语,众女愕然。

她继续道:“屈子草并非不可解,可若有人坚持留在宫中,后果你们应该心知肚明。在座诸位,把你们的想法你们的后顾之忧说出来,我定会尽力满足你们的要求。在这之前,为了大家的身体,也给大家充分的时间考虑自己的未来,我建议明日启程前往云苜山行宫,我会陪你们一起去。期间,你们有任何困惑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只要通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见你们。”

众女愈发茫然,廉宠顿了顿:“你们想回家的,我会让你们衣锦还乡;担心自己归宿的,我可以安排你们的婚事;不愿意离开的,保留妃位,吃穿用度一应不变,安居云苜山……”

廉宠还没说完,末座一名约摸十四、五岁的小美人挣脱一旁女子的手扑跪到殿前,泪眼朦胧:“娘娘,我……妾身愿意离开,妾身想回家!”

廉宠莞尔,走到面前将她扶起道:“若婷请起。”

那小美人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微微错愕。

“余若婷,去年冬新进的秀女,封良人,尚未蒙幸。你是宁州郡人,父亲为宁州守,母亲做三房,就你一个女儿,我说得可对?”

余若婷傻傻点头。

“你与表哥叶川自幼青梅竹马,早私订终身。你被选为秀女送入京城,叶川尾随,还一度逗留,三个月前才不得已返回,我说得可对?”

余若婷面色煞白,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