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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151)+番外

廉宠本来以为自己明白了,听他说着说着又有些糊涂,遂问:“义父去白兼溪,那离台怎么办?”

宇文殇斜眼廉宠,以指在车板上画道:“这是离台,若有一天兀子飞夺下离台,我们就被动了,那他会想干什么?”

廉宠偏头看着他。

“朕若是兀子飞,拿下离台后,必然不会直取大军驻守的枝春,相反,朕会向北取道金门关,沿鱼龙混杂,人烟稀少的旧沧、北炤一代逐步蚕食大炤。此乃长久之计。”

廉宠有所领悟点头:“恩,枝春背后就是南炤富庶之地,泰阳城调兵遣将极易,与顺宁一样,易得不易守。而自金门关出来,人烟稀少,地势险峻,我军欲援救,战线极长,粮草不济,还容易被埋伏袭击。”

宇文殇目露赞许,继续道:“公孙珏在北炤一代出现,可能也与他的战略目标有关,而近来金门关吏事混乱,人员复杂,恐怕也是他们在逐步布局。但是,这些都是长远布署,短期内不会对大炤形成威胁,相反,只要朕出现在离台,兀子飞会立刻裹足不前。就算有人得知廉毅大军动向,亦会揣测不清他到底是取白兼溪,还是转征离台,两害相权取其轻,无论是谁,都会更加忌惮朕在离台用兵。”

“所以纪章所说的担忧必不会发生……那月坞呢,若风羿昊察觉义父行踪……义父同样会很危险,那些人武功这么高!”

“那也要他们先察觉,你未免太小看你义父。廉家军多年镇守南越,精于对付毒蛊巫术瘴气,白兼溪绝对难不倒他。何况月坞乌合之众,只要朕落单在外,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前来刺杀,甚至不惜丢掉老巢。”

廉宠忽然忆起遇劫前那些个夜晚听到他们的军机密谈。种种线索联系,无论晚晋、月坞还是西覃,似乎每个人的想法行为都在他预料之中。在这场棋局中,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只见冰山一角,只有他高高在上把玩着棋子,独掌全局,故布迷魂阵。

可他什么也不说,冷眼旁观世人碌碌,连心腹如龙驱三领袖都不例外。

是的,若他不说,她恐怕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恐怕自己被他利用了,还在笑着帮他数钱!四肢微凉,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可怕。

看不透,猜不懂。既然能一切尽在他掌控中,那她遭掳,是他计划之外,还是……?

“我被劫……你失踪……也是谋划好的?”念头闪过,廉宠已经颤巍巍开口。

宇文殇闻言猛然低头,凤目中惊涛拍岸,直盯得廉宠心虚垂目,一抹惨然才爬上他眼底。

她恨不得呼自己一巴掌.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宇文殇不着痕迹放开她,满不在乎冷笑:“朕变成现在的样子,你要怀疑也很正常。”

那笑比哭还难看。

那一瞬间,廉宠已经白转千回悔恨交加。

她怎么可以怀疑他!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吗?少年时代,他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若不肯信任楒旻酉轩纪章,又怎敢把京城全权交付他们手中?他若不肯信任“宇文烨”,又怎会把她托付于他!他若不肯信任廉毅将军,又怎会令他独领大军全权做主?

他如此隐瞒,不过是假戏真作,以防万一泄露了消息。可他什么都不解释,也不怕别人误会他。

最可悲的是,解释了更被人误会……

她根本应该第一时间想到这点,却还是如常人般先是怀疑他!甚至在一瞬间还冒出他也在利用她的念头。

廉宠懊恼不已,静静等候他辩解,可以他的脾气,又还怎会屑于自辩呢?

天啊,她到底在搞什么啊!

廉宠愁眉苦脸,茫然无措,目光游移,却不意看见点点血迹将青衣染墨。

她猛然抬头,男人依旧冷漠沉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握着缰绳青筋暴出的拳头——他在强制压抑巨大的愤怒与悲哀。

再也无法思考,她跪坐而起,自侧面揽住那宽厚肩膀。他往后闪了闪,身躯略僵,终是轻叹口气,晕染一抹苦笑。

马车辘轱,碾着泥土继续前行。

她忽地想起什么,再次徐徐轻语:“你这么急着捣毁月坞……是因为我?”

宇文殇身子一僵,轻哂摇头:“月坞是内疾,旧沧之治,始于灭坞。”

廉宠明白,他的思路非常清晰。他的野心,在于统一整个麟云大陆,与兀子飞一战是迟早的事。无论是除世家,实现中央集权;还是灭月坞。都是为了日后战争爆发,炤西线、北线皆无虞。而以身犯险,采用如此激进的方法一举实现他灭西覃的第一步,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虽不肯承认他有私心。可她敢笃定,他必有私心,而那私心,便是她。

廉宠略微犹豫,轻道:“我的伤……是姚墨干的……不是风羿昊……他,对我还算客气……”

宇文殇面色骤冷,敛目不语。

两人再次沉默,廉宠偷眼扫过他,欲言又止,如是三番,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宝贝……”

软语娇哝,来得突兀,宇文殇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继续驾马。

廉宠又想了想,突然探头对准他脸颊“啾”了一下。

宇文殇微怔,凤目黯然,嘴角一闪而逝讥讽之意。

廉宠捕捉到了,心里沉甸甸的,隐约有些明白。

前科不断的她的每次故意讨好,在他眼中,都成了蓄意阴谋,虚情假意。

她莫名想起他以往说过,更喜欢失去记忆后的她。那时的自己虽然怕他惧他,对他的爱亦远不如现在的自己,却从不曾欺骗于他,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信任他,他又怎能不爱?

可现在的自己呢?

这次见面以来,她总在不停地道歉,然后继续不停地伤害他。其实她并非存心,潜意识中,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话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可偏偏是在这敏感的时刻,唉,廉宠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就不知道特别留意点么!

唉……她也算不上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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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马不停蹄赶路三日,途经一座城池,改换行头做行商打扮,雇了崭新马车,这夜便投宿于客栈中。

连日不曾好好休息,廉宠头贴枕头几乎是晕睡过去。到了深夜,闻得身边悉悉簌簌,疲惫睁眼,片刻之后,秀脸酡红。

本就单薄的衣衫早被褪至腰间,男人粗重压抑的低喘在耳畔此起彼伏,时不时情不自禁地含住她耳垂,轻轻舔舐优雅颈项,又恐惊醒她般浅尝辄止,如是三番。

裸背紧贴他胸膛,后腰间抵着炽铁,她能感觉到那结实的左臂上下□。

客栈的床自是比不过皇宫王府大床,随着他压抑有节奏的震动吱嘎作响。

她装睡本事一流,十分镇定地保持姿势,觉得过了几乎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动作幅度渐渐加快加重,喘息声亦越来越大,呵得她耳朵滚烫。一阵激烈的响动后,她感觉后腰一片濡湿,悉簌声再起,他似乎取来什么东西略作擦拭,便将刚才忙碌的手探到她胸前,紧紧收住,发出沉重的喟叹。又以唇反复辗转在她侧脸落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细吻后,手臂越抱越紧,渐渐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