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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何愧(27)

冬天快到了……

“又在想什么?”萧承邺打断江悬思绪。

江悬回神,摇摇头说:“睡久了,有些头疼。”

“下午让张太医来看看,秋冬时节容易风热感冒,还是小心些好。”

“嗯。”

……

萧承邺今日已在映雪宫消磨一上午,连给太后请安都没去,下午不好再继续赖在这,故用完午膳便走了。临走前他把何瑞留下,让何瑞等着张太医来,江悬有没有事都第一时间回禀他。

江悬坐在廊下眯着眼睛晒太阳,何瑞静静候在一旁。午后阳光明媚,一天中难得有这么一会儿暖和时候。江悬抬眼,懒懒道:“何公公。”

何瑞颔首:“公子。”

“今日,多谢何公公。”

“公子何出此言?”

江悬微微一笑:“眼下只有你我,何公公就无需明知故问了。”

何瑞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平静道:“奴才担心皇上怒极伤身,方才出此下策。何况谢将军身居要位,若是与皇上生出嫌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底下这些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放眼后宫,也只有您能让皇上暂且息怒。说起来,奴才才应该多谢公子。”

何瑞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真是他内心所想一般。江悬不以为意地笑笑,说:“何公公不愿说就罢了,这次当我欠公公一个人情。”

第22章 22 “你不反,我反。”

七年前江悬到映雪宫时,何瑞还只是萧承邺身边一个小太监,瞧着甚至比江悬年纪还小些。然而不过两三年,他先成了掌事太监,又晋升为太监总管,接着越来越得萧承邺信任,如今已然是萧承邺身边最为信任和得力的心腹,说一句“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伴君如伴虎,何况是萧承邺这般暴虐多疑的君主。何瑞能有今天,想来不仅是懂得察言观色,还需深谙萧承邺喜恶、且能够隐忍、识深浅、知进退。

江悬这么一想,竟有些敬佩他。

下午张太医过来,替江悬看过,说他近日恢复得不错。

“脉象来看,公子心中郁结之气稍有和缓。”张太医收起药箱,问,“公子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

“倒也没有。只是出宫散了散心。”江悬答。

张太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是应该多出去走走。”说罢起身,道:“那微臣先告退。天冷,公子和玉婵姑娘留步。”

“好,有劳太医。”

张太医提着药箱离开,何瑞也跟着告退,江悬回到自己卧房,想起萧承邺今日说要给谢烬赐婚的事,心里莫名一阵不是滋味。

说到底,萧承邺是君,谢烬是臣,除非谢烬豁出去要忤逆,否则他没有理由拒绝赐婚。

可惜江悬人在囚笼,无法与外面互通消息,谢烬年轻气盛、桀骜不驯,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对萧承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将军府中。

自打谢烬今日从皇宫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连午饭都没有吃。

他倒也没做别的,只是把回京这段时日从漠北传来的战报和消息都看了一遍,默默估算各方兵力,一面在沙盘上模拟战局,一面画了一张又一张草图。

朝中那些指手画脚的文官总爱说谢烬带兵莽撞,把好好一支军队训得如西北悍匪一般,但他们忘了谢烬自小长在江述行身边,耳提面命,不可能真的冲动鲁莽、缺少谋略。

这样也好,谢烬越是看起来疏谋少略,那些人对他越是放心。

从中午到下午,谢烬半步没有离开书房。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胜算几分,这一仗都非打不可。

只是他要找点事情干,这样才不会一直想着江悬,让自己心乱如麻。

砰砰砰!

有人拍门:“将军!西北来信!”

来人是谢烬的副将裴一鸣,是谢烬此次回京唯一带在身边的亲信。

谢烬起身去开门:“何事?”

裴一鸣急得忘了礼数,一见谢烬便急匆匆道:“北狄打到阴山,有一支精锐往雁门关来了!”

北狄?谢烬面色一凛:“我看看。”

西北这支蛮夷从汉朝开始便与中原纠缠,你退我进、你来我往,千百年未有胜负。大梁建国后江家三代人将他们往北赶出阴山以北、往西赶出玉门关以西,扩充疆土万余里,用几十年时间筑起一道固若金汤的西北防线。二十年前,北方一支骁勇善战的部落横空出世,统一北方各族,建立起新的王朝,定国号为大燕,接着大举向中原进攻,然江述行和江凛父子二人率玄鹰军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七年前幽鹿峡一役,是他们唯一一次将西北防线撕开一道缺口,本以为可一举南下攻破雁门关,没想到谢烬接过帅旗,又将他们打回到阴山外。

如今谢烬回京述职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自然蠢蠢欲动,这才一个多月,果真不死心挥兵南下。

谢烬看完信,问:“我们的人呢?”

裴一鸣答:“梁述迎敌,岑老将军在雁门关驻守,北狄这波来势汹汹,战报最晚明天就能传到朝廷,将军怕是要早点动身了。”

“我知道了。”

这个时节,漠北已是风雪连天。蛮人擅长苦寒环境作战,拖得久了只会越来越难缠。看来无论谢烬想不想回,眼下都非回不可了。

“我去趟秦王府,你留下收拾行李。”谢烬说,“传信给梁述,让他保存兵力等我回去,不可追击,当心有诈。”

“是!”

冬天天黑得快,申时刚过,天已经暗了下来。谢烬到秦王府时,萧长勖与林夙二人正用晚膳,见他来,萧长勖起身招呼:“岐川,吃过了么?来,坐。”

桌上餐食简单,两碗汤面,几个小菜,外头秋寒萧瑟,倒显得温馨。萧长勖叫来管家,吩咐道:“添双筷子,叫厨房再下碗面。”

“是。”

谢烬原本还有些急躁,眼下见了二人,恍然想起自己中午没吃饭,后知后觉感到腹中饥饿。

他坐下,说:“抱歉打扰,忘了你们这时候在用膳。”

“客气什么,”萧长勖问,“急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北狄打过来了,我得回去。”

谢烬说完,萧长勖和林夙没有预料之中的惊讶,反而先彼此看了一眼,目光各有深意。

萧长勖半笑不笑,对林夙道:“果然,如你所说。”

谢烬问:“什么?”

“你来之前,林先生正与我说,你回来久了,北边那群人怕是要坐不住,这不就来了?”

谢烬看了眼林夙,他斯斯文文吃饭,随口应道:“不过他们比我想的快一些。”

“明日战报传回京城,我就请命回漠北。除此之外,”谢烬顿了顿,又看向萧长勖,“还有件事。”

“什么?”

“今日我进宫,萧承邺说想把昭宁公主许配给我。”

萧长勖皱了下眉:“昭宁?”

“是。我不知道他是何目的,但倘若他一再逼迫,我恐怕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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