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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何愧(18)

“但你挺过来了。”

谢烬摇摇头:“如果你回来,我能轻松很多。”

江悬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大概帮不上你什么忙。”

“有你在,我心里安稳些。倘若某天我在战场上出事,你在的话,漠北不至于乱作一团。”

“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谢将军。”江悬移开目光,淡漠道,“我离开漠北这么久,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江问雪。你大可就当我死了,今日回去后,不必向任何人提起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我见你?”

“皇上的意思,我不好揣测。”

两人的谈话看起来不太愉快,谢烬也确实有些气郁。

重逢之后,江悬一直忽冷忽热,到现在也是。谢烬捉摸不透他想什么,干脆不去想,拉住江悬手臂,倾身将人拥进怀中。

“谢……岐川,”江悬声音终于有了情绪,压低道,“干什么,放开!”

“既然见到你,我便不能当做你死了。”谢烬说。

“你什么意思?”

“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嘴里说的是“等你回来”,但本意恐怕是“我会带你走”,谢烬自己知道,江悬也听得懂。

帐外忽而一阵喧嚣,一声不知谁的高喝远远传来:“有刺客!护驾!”

刺客?

谢烬松开江悬,本能地按住刀鞘回身。

远处火光摇曳,一时间无数念头闪过谢烬脑海。

——秋猎确实是行刺的好时机,他甚至也动过心思,但萧承邺若是就这么死了,萧长勖即位必遭天下人诟病。何况萧承邺身边跟着李策,还有禁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贴身保护,谢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即杀。

难道是林夙的人?萧长勖身边那位林先生,对皇帝的恨早有端倪,他行事阴狠,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无论何人动手,谢烬如今仍是大梁的谢将军,皇帝遇刺,他不能袖手旁观。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你在这里。”

谢烬说完抬脚便走,江悬匆忙跟上来,说:“我也去。”

“外面危险。”

“我自己会小心。”

听喧闹声,离江悬的帐子不远,想来萧承邺和何瑞在附近散步,刺客见他形单影只,故而趁机出手。

最近的兵力是守在江悬帐外的禁军,此刻自然全去护驾了。围场里乱作一团,四面八方都是人群跑动的声音。玉婵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与江悬撞个满怀,见他想要出去,连忙拦住说:“公子不可!”

“我去看看。”

“可是皇上吩咐过……”

“没事,有谢将军在。”

江悬这么说,谢烬自然无法再拒绝。他回头,对玉婵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家公子。”

“谢将军……”玉婵看看谢烬又看看江悬,犹豫片刻,拿出一张面纱,“公子戴上这个,一切小心。”

第15章 15 “舍不得他么?”

谢烬与江悬赶到时,李策正护在萧承邺身前与刺客缠斗。

刺客不止一个,为首那个武功高强,竟能与李策打得有来有回。昏暗夜色中,隐约看到萧承邺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向外淌着血,鲜血在月光下泛着某种妖冶的光泽。

江悬冷眼旁观,心下波澜不惊。

这场刺杀注定是失败了的,不能一击即杀的话,以少对多便再难有胜算。

江悬有一点遗憾。

只有一点,不是很多。

他没指望过随便什么人就能杀了萧承邺,他只想看热闹罢了。

一片混乱中,萧承邺注意到江悬。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先看到江悬,接着看到江悬身边抵挡另一名刺客的谢烬,不知是否江悬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太过显眼,余下那些刺客好像默认他是很重要的人一样,竟纷纷向他攻去。

江悬站着没动。

萧承邺遇刺本就火大,眼见如此画面愈发怄气,对身侧禁军怒道:“谁许你们放他出来,带回去!”

他这般反应,更证明江悬身份不凡。

为首那名刺客听到萧承邺的话,左右看看,忽然放弃和李策打斗,一转身直向江悬而去,似乎想要擒拿江悬做人质。

长剑嗡鸣,一道银光划过,几乎就要伤到江悬。萧承邺瞳孔一缩,只听金属撞击发出铮铮巨响,谢烬挡在江悬面前,长刀出鞘,雷轰电掣般劈向那把剑,铛铛几声,逼得刺客连连后退。

而江悬仿佛知道刺客伤不了自己一分一毫似的,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没躲一下。

萧承邺眼底浮上一抹阴沉。

“抓活的。”他冷声下令。

谢烬分神瞥他一眼:“是。”

这一队刺客显然是韬光养晦许久的精锐,虽人少,攻势却相当猛烈,且配合默契,缠斗许久只折损不到一半。

眼见寡不敌众,剩余的人放弃刺杀,边打边退。然而四面八方援兵赶到,将他们越来越密实地包围,最后围至不足百米。

“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不快束手就擒!”李策喝到。

为首那名刺客已是伤痕累累,若非萧承邺下令留活口,他早在谢烬刀下死了八百回。他喘息着后退,一回头发现谢烬挡在他的退路,单手执刀,眸光似冰。

他一滞,轻笑:“谢将军。”

谢烬眼中不辩喜怒:“降了吧。”

那人一身黑衣和黑色面纱,看不清模样,听谢烬这么说,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谢将军,你我虽未曾交手过,但在下久闻谢将军大名。没想到如此英雄豪杰,竟甘愿效忠萧承邺这般昏庸无道的暴君!亏你还是玄鹰军统帅,你忘了江家是如何覆灭的了吗!”

“放肆!”谢烬还没开口,李策便插嘴道,“一派胡言!”

再看萧承邺,脸色难看至极,听到“江家”二字,眼中分明已有了杀气。

“李策。”他淡淡开口,“拿下刺客。”

“是!”

那名刺客早已是强弩之末,李策手持长剑飞身而上,须臾几招将他制服。

他被按在地上仍旧不肯投降,对萧承邺破口大骂:“狗皇帝!你倒行逆施、暴虐无道,早已犯下众怒,日后自有人替我杀你!你且等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萧承邺对李策抬了抬下巴:“让朕看看他的脸。”

“是。”

李策一把扯下那人面纱,侍卫将火把举近,面纱下是一张二十岁上下的年轻脸庞,瞧着眼生。

萧承邺盯了他一会儿,微微蹙眉:“你……”

“狗皇帝!你可还记得被你满门抄斩的豫州知府谭慎之!豫州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朝廷救灾粮发到百姓手里只剩稻壳,你不仅不查贪腐,反倒一怒之下降罪于谭慎之一人。谭慎之为官清廉,二十多年积攒的俸禄早就拿去救济百姓,被抄斩时家徒四壁,连一袋米都搜不出来,你知道吗!”

围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悄悄投向萧承邺。萧承邺无动于衷,淡声问:“你是谭慎之什么人?”

“谭慎之是我义父。我名叫谭正则,记住这个名字,我就算做鬼也会来向你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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