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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短篇3(25)

这男人,你说他与妾室无情吧,也并非全然无情。

你说他有情,又实在有限。

他想要的其实就是后宅和睦。

正妻能力强能压得住后宅个人别作妖作到他跟前来招他烦,就叫和睦。

至于妾室被掌了嘴,脸肿得像猪头,等过几天肿消了,脸重新变得漂亮了就行,并不影响他睡她们。

这些妻妾嫡庶的制度和男人的凉薄林莹看得十分清楚。

她一边唾弃着,一边庆幸着。

还好投胎技术好,投在了官宦人家,又嫁作了正妻。

这令人厌恶的制度和男人的劣根性恰恰保护了她这正妻的利益。

很嘲讽。

只是当她穿金戴银、出入车马、呼奴使婢的时候,当然还是庆幸居多。

转眼过年了,林莹甚至有幸按品大妆,进宫赴宴。

这种时候,很能体会夫贵妻荣了。

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家里母亲嫂嫂们羡慕得不得了。

母亲身上有个安人的诰命,可嫂嫂们都是白身。哪像她,四品的恭人,进过皇宫,见过皇后,甚至和皇后说过话。

因四品的恭人里,这么年轻的着实少。皇后特意关照了她两句。

待得宾客开始上门拜年,陆泽在前面接待男客,林莹在后面接待女客。

井井有条,繁而不乱。

大家都知道,陆镇抚使的新夫人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妥帖。都赞陆泽有眼光。

年节里唯一不协调的大概就是陆泽的长子陆澄。

陆泽待客,身边带着的是二郎陆泓。

因陆澄又被罚了,叫关了起来。原因也很简单,过年祭祀的时候,他不肯跪陆泓的生母。

涉及父子和前头的几任,这事林莹也不好插手,只能不吭声,以免里外不是人。

总之,撇开不和谐因素,陆夫人的生活,平稳、富贵、向上。

真的是很好的生活。

林莹身在富贵中,渐渐的对当初陆泽强娶她的介意也淡了。

而且男人和女人若床笫之间和谐,真的很促进感情。

现在林莹对陆泽的感觉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亲密之时,唇齿纠缠间,也有情意流动起来。

林莹开始安于做陆泽的妻子,陆镇抚使的夫人,甚至妾室们的主母,孩子们的继母。

可才过完年,陆泽就要离京办差。

做什么事当然不能跟她说的,林莹叫丫鬟给他收拾行装,她边给他换衣裳边道:“我也不问,能派你亲去的,必是大事了。皇帝钦点的这种,既是立功的机会,但也风险并存。你肯定比我更懂如何揣摩皇帝,可也别揣摩过头。”

陆泽捏她脸:“真操心。”

林莹抬眼:“我知道我人少言轻,你不放在心上。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听听,因我不担心你办不好差,你的本事,皇帝都是认可的。我只怕你……办得过猛了,引得百官激愤,诘问皇帝。皇帝压不住的时候,就会拿办事的人来祭天了。我只怕这个。”

“祭天”这词用的,让陆泽失笑。可林莹说的话超乎了她的年龄,又确实是老成之言。

陆泽不再捏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好好在家里就行,我有分寸,你别瞎担心。”

林莹凝视着这个男人。

现在看他,竟然一点不觉得讨厌了。

她现在的荣华富贵、身份地位、权力钱财全都来自他,她是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利益完全绑定。

甚至感情上都有点绑定了。

她垂下眼。

终究她年纪小,会担惊受怕,陆泽怜惜起来,抱住她:“你放心,我书读得虽不多,话不能说尽事不能做绝的道理还是懂的。我这人做事,晓得留后路的。”

林莹抬起眸看他。

成亲半年,他对她的态度其实也变了许多。

早就不像成亲前那么过分了,很多时候是宠爱的,甚至温软的。

林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

陆泽讶然,随即欢喜地亲回去。

握着她的腰,品着她的唇,甜又软,他是能尝到她的情意的。

果然烈女怕缠郎,天长日久,终究是得了她的心。

陆泽以心黑手狠,酷绝残忍著称。

可他终究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需求。陆泽在这方面的需求不多,远少于对床笫之事的需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就那么一点点,便更显珍贵。很吝啬,并不会给与妾室们。

心爱的儿子分一些,女儿们分一些。

剩下的,此时此刻,全给了林莹这个聪慧美貌、性倔心软的小妻子。

他娶过四个妻子,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夫妻一体这四个字。

本来要穿的衣裳又褪下。

帐幔后,男人撑着墙,单手托着她。

林莹后背抵着墙,缠绕,发出低低的、如哭似泣的声音。

丫鬟忙碌着收拾行装,误入了,撞见了帐幔后男人有力的臂膀,半边的背,劲腰发力。

惊得呀了一声,飞快地退下。

满脸通红。

第17章

第17章

待陆泽离府,林莹吩咐丫鬟:“传话给各院,该怎样还怎样。谁想着趁大人不在作妖,就别我趁大人不在下狠手了。”

男主人不在家,主母趁机把宠妾、通房提脚卖了,有时候追也追不回来。一辈子就生别了。

妾室们只叹气:“谁还敢。”

从前作妖是仗着没有主母,男人纵着。新夫人进门,男人摆明了车马只支持夫人,不管她们死活。

大人仕途上进了一步之后,需要一个更好的内宅。陆府变天了。

从那之后就不敢再作了。

临行前还欢爱了一场,林莹颇觉腰酸,睡了个午觉。

待醒来已经是下午,阳光斜斜微昏,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

待看到帐子上的满池娇纹样和那光灿灿錾刻着花纹的银鎏金的钩子,床架精美的雕刻,严丝合缝的卯榫,才又重新定位了时间——

是十六岁的春天,她是陆夫人,陆泽的妻子。

她叫林莹。

心中生出莫名的怅然与失落。

待坐起,看到床空空,想到陆泽这一去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可能半年,失落感更强。

懒洋洋叫人备水,她要洗澡。

夫人爱洁,洗得极勤,丫鬟们见怪不怪。

厨下时刻备着热水。

“时刻”的背后,烧的都是银子。

洗好了,身体感觉轻松了,叫人抱了三姑娘来。

反正屎尿屁、哭啊、闹啊的事通通不用她管。只管让三姑娘打扮可爱、干干净净、带着笑来给她玩就行了。

那就很轻松,对这孩子也很有了点感情。

是她打发时间的乐趣之一。

林莹甚至开始想,等三姑娘长大,一定给她说门好亲事,再给她办厚厚的嫁妆。

唉,她才十六岁呢,怎么就想这么多了。

待到天黑,她还在东间的宴息室里读了会儿书,直到丫头来提醒她“夫人,夜深了”,才合上书回到西间里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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