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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14)+番外

闻完了,又放回去,对两个小的道:“我听说酸得很,我跟你爹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个,你们自己吃吧。”

秦山爹更是梗着脖子别开脸,看也不看,努力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秦放鹤伸手剥开一个,笑道:“不酸,甜得很,我跟七哥已经吃过了,还给了大哥和嫂子他们两个呢,都有,这是七哥专门带回来孝敬您二老的。”

“大海一家子不缺吃不缺穿的,给他们作甚,”秦山爹嘟囔道,“你们留着吃吧。”

话虽如此,到底心里熨帖。

他没有大本事,这辈子最骄傲的事莫过于养活了三个儿女,且都成长得很好,如今算上秦放鹤,就是四个。眼见他们和睦,自然比什么都强。

秦放鹤手脚快,说话间就剥完一只橘子,整间屋子都被清新的气味占据。

没奈何,秀兰婶子先掰下一瓣,对着光影看了一回,笑道:“水莹莹黄灿灿,里头一粒一粒,还怪俊的,那我就尝一个。”

屋子里被热炕烘得焦干,刚从外头带进来的橘子却又冰又甜,咬开一点薄皮,甘美的果汁瞬间溢满唇舌,些微一点酸头激得人涎水直流。

“哎呦了不得,”秀兰婶子捧着脸笑个不住,又嘶溜口水,忙推自家男人,“果然好吃,你也尝一个。”

她男人也磨磨蹭蹭吃了,半眯着眼睛,美得不得了。

秀兰婶子拍着巴掌指着他乐,“瞧这熊样儿。”

他男人哼哼道:“两个孩子孝顺我的,你懂甚么!”

众人说笑一回,见天色已晚,便都躺下歇息。

将睡未睡之际,却听秦山爹轻声道:“鹤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只一样,日后再挣了钱,可别对外交底。”

秦放鹤一怔,才要开口,就听秀兰婶子接上了,“钱多了未必是好事。咱们村子里的人也就罢了,可难免有嘴不把门的,若不小心传到外面去,你这么小个人儿,又常往镇上走,中间几个时辰的路没有人烟,但凡谁有坏心……”

秦放鹤一一应下,“是,本也没打算说给旁人,您放心吧。”

见秦放鹤听劝,两口子都欢喜,忙让睡觉,结果又听到儿子缠着他讲什么话本。

“快睡!”

“哎,”继续嘀咕,“鹤哥儿,那大侠逃脱了吗?”

想起这小子平时就皮得猴儿似的,什么话都当耳旁风,如今又是这样!当爹的越寻思越气,忍不住从被窝里伸出腿去,抬脚往腚上来了一下。

正梦想成为大侠的秦山:“哎呀!”

第8章 水嫩炒蛋、葱油饼

伴着肆虐的西北风,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铺天盖地,夜里睡觉时都能听见松枝被压断的声响,直到第三日才慢慢放晴。

睡了一夜的炕已冷了,秦放鹤裹着棉袄出来,缩着脖子,抓起柴火棍往灶台里拨弄几下,表层灰烬褪去,露出来里面暗红色的余烬。

往上面撒点碎麦壳,鼓起腮帮子吹一下,原本昏暗的灶底骤然炸开金线,顺着麦壳蜿蜒,继而窜出火舌,冰冷的堂屋又渐渐漫开暖意。

另有一只炖着大骨头汤的瓦罐单独坐在炉子上,也咕嘟嘟冒起泡来。

大骨用劈柴的斧头砸断,关节处残存的筋膜和骨髓都熬将出来,在清亮白汤里浮动,尝一口,细腻软滑,煞是受用。

早饭很简单。

去鸡窝里摸一颗热乎乎的鸡蛋,加点水搅散,用一点猪油润锅,趁热倒进去翻炒几下,香喷喷的嫩黄炒蛋就得了,蓬松柔嫩,云朵也似。

墙根底下的小葱拔一颗,切碎了和在面糊糊里,借着锅底剩的油光倒下去,嘶嘶有声。不多时,金灿灿的葱花油饼出锅,最是鲜嫩。

炒蛋、葱油饼,再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大骨汤,偶有大块骨髓滑过唇舌,动物油脂带来的满足感足可抚慰一切艰辛。

用过早饭,天也亮了,正好读书。

这两日有要化雪的意思,格外冷些,不过等秦放鹤一套太极拳慢悠悠打下来,前胸后背已微有汗意。

才要进屋,却见秀兰婶子拽着秦山的耳朵往这边来。

“鹤哥儿,你看着他,别到处胡蹿蹿!还去打出溜滑呢,前儿隔壁村那孩子摔断胳膊,这会儿还吊着,这些熊崽子净作死!”

秦山兀自不服,奈何被拽着一只耳朵,弓着腰、歪着脑袋,着实有损威严。

但他可是日后要当大侠的男人!于是顽强地用不屈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慨。

到底是亲娘,秀兰婶子甚至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什么熊样儿,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子。

“啪!”

反抗的号角尚未吹响便夭折,秦山:“……”

有人曾经是个王者,直到他娘来了。

秦放鹤:“……噗!”

他年纪虽小,但素来沉稳,这几日行事越发妥当,秀兰婶子很信得过。

“您放心。”秦放鹤瞅了眼霜打茄子似的秦山,忍笑应下。

秀兰婶子果然很放心。

倒是秦山,觉得竟然要被弟弟看管,颇没有面子,闹了个大红脸。

秀兰婶子前脚一走,后脚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只半成品弹弓来,揉着耳朵嘟囔,“我也不光为了耍,正准备做弹弓打鸟打兔子加菜呢!”

若打着了,剥皮洗净,架在火上慢慢烤熟,待到炸开油花、泛了金光,边缘微微带点焦,只撒一点点粗盐就能香煞人!谁不爱吃?

想想就馋!

秦放鹤拿过来端详一回。

Y字形的粗树杈,已经打磨得很光滑,两端系着牛筋,松松垮垮的,好似未完工。

“行了,婶子也是为你好,冬天骨头脆,摔坏了不是耍处,你且消停两日,雪化了再折腾不迟。”

鉴于之前这厮一言不合就上树的前科,秦放鹤毫不怀疑他会冒险。

白云村没有大夫,大雪封山,万一真有个好歹,哭都没地儿哭。

秦山也知道厉害,只闲不住,略抱怨两句也就罢了。

北方的冬日只要不阴天,阳光就很好,避风处迎光坐着就挺暖和。

秦放鹤早起就把书桌挪到窗边,这会儿开了窗,既亮堂又舒服,正好用功。

秦山也不进去,顺着窗台蹲下,坐着草编的大蒲团,继续摆弄那只半成品弹弓,一时倒也安静。

白家书肆给的五刀纸派上用场,秦放鹤提笔润墨,略一沉吟,就起了个熟悉的开头,“关于未来……”

秦放鹤:“……”

这手有自己的想法!

重来!

社畜灵魂永不倒了是吧?

“第一,转变角色……”

“第二,加强学习……”

黑色字迹越看越红,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隐约透出诡异的坚定。

人死了,社畜本能还在,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

秦山刚绑好牛筋,摸出一粒石子朝墙头草上打去,“嗖”一声,就听见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咋了鹤哥儿?”秦山立刻扭过身子,扒着窗台看他。

秦放鹤用力搓了把脸,摆摆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