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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349)

“你瘦了,瘦了好多……”

“你也瘦了……”章素儿泣道。

“你受苦了素儿,是我无能,不能早日将你救出来。”

“不……这不是容易的事,你不要这么说。咱们还得感谢嘉哥儿……她……”

二人转头一看,韩嘉彦早不知何时离开了。

“我此生此世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何也还不清了。”章素儿缓缓道。

“素儿,还不清也无妨,我们后半辈子,与长公主夫妇共进退,尽我们所能帮助他们。”

“嗯,希蕴,眼下就有一件事,她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何事?”

“孩子的事,她们……”说到此处,章素儿见曹希蕴面露疑惑神色,顿了顿,问道,“你可知嘉哥儿是女子?”

曹希蕴神色一滞,随即释然道:“怪不得,怪不得……”

“她们竟然还没告诉你……”章素儿一时感到哭笑不得。

“我其实早有所猜测怀疑,天下有哪个男子会如此帮助你我,不惜做到这个份上。师茂先生有大义,令人钦佩。”曹希蕴道。

她对韩嘉彦的称呼,不知何时从“都尉”变作了“先生”,是因她当真钦佩韩嘉彦,认为在为人处世之上,韩嘉彦可以为师。

“对了,素儿,你就这么出来了,不妨事吗?”

章素儿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我出来这件事,师尊是知晓的。但我也不能留太久,我眼下太显眼,谁都在关注我,我不能长时间不见人影。至少在太皇太后的病见分晓之前,我得一直留在储祥宫中。”

“我去陪你。”曹希蕴道。

“可……”章素儿仍然有些顾忌,她害怕自己刚受箓出家,就和曹希蕴出双入对,太过扎眼,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真不想再和你两地分离了,至少在储祥宫中,我能随时去找你,我会悄悄行事,绝不张扬。”曹希蕴坚持道,“还有,我正准备给昏迷的浮云子道长施针,但还差最后一颗安宫丹才可保万无一失。我师尊向茅山寄了信,询问安宫丹的丹方,我正好随在师尊身侧,也能及时读到回信。”

章素儿不再坚持,道:“好,即如此,咱们一会子去与长公主、嘉哥儿打个招呼去。”

“唉,你瞧我,你来了还没喝口水呢,快进来,我给你沏茶,咱们慢慢谈。”

“好。”

……

八月廿一,黄昏入夜时分,一驾不起眼的马车自长公主府附近的街巷驶出,往不远处的景龙门外大街而去。

前方车辕上驾车的是翟青,车中,做了伪装的韩嘉彦、赵樱泓正与陪同在侧的雁秋闲聊着。

“眼下曹道长去了储祥宫,若是能早日得到丹方,师父他就能醒来了。哎呀,真不容易,这得有大半年了,总算见着希望了。”雁秋说到此处,红了眼眶。

“是啊,你和阿青成婚,师兄都还不知道呢,也不知他在昏迷中能不能听到外界的声响。你俩可是在他床头拜天地的。”韩嘉彦笑道。

“其实我……都快做娘了,师父他要是再不起来,就错过了小徒孙出生了。”雁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腼腆道。

赵樱泓与韩嘉彦吃了一惊。

“雁秋,你怎么不与我们说的?多久了?”赵樱泓惊喜道。

“才两个月,也是最近几日游大夫给查出来的。”雁秋笑道,“长公主,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和您还有阿郎说这事儿,所以游大夫也帮我保密了……”

“雁秋,你想什么呢?”韩嘉彦道,“你和阿青的孩子你们好生养着,我和樱泓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不不,天呐,我就是怕您二位误会。”雁秋着急起来,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看她急成这般模样,韩嘉彦噗的笑出来,赵樱泓打了她一下,嗔道:“恁得坏心眼,这样逗人家玩。”

随即转而安抚雁秋道:“雁秋,你别急,我们当然理解你心里的想法。我们苦苦寻不到孩子,你这会儿却怀上了,你是觉着不合适,未能与我们同甘共苦,对吗?”

“嗯嗯。”雁秋没读过多少书,心里的想法表达不出来,差点急哭了。赵樱泓将她心中所想精准说出,她连连点头。

“你真是想多了,我和嘉郎眼下对于孩子的事,已然放平了心态,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着急。”赵樱泓淡淡笑道。

“您二位在雁秋心中是一等一的圣德贤明之人,一定能寻得福儿福女。我和阿青这些时日去胡稳婆那里探情况,觉着十分可行,您二位这次去,一定不会再落空了。”雁秋郑重道。

“是啊,这次一定行!”外头驾车的阿青一直听着车厢内的动静,这会儿也禁不住插嘴道。

“可以,雁秋有进步,学会说‘圣德贤明’这样的大词了,我和樱泓这都快被供上祖宗牌位了,哈哈哈哈……”韩嘉彦笑起来。

“阿郎!你莫笑我~”雁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赵樱泓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一路闲聊着,马车过了后门桥,自桥北向东,拐入第二巷口,最终停在了第三户人家门口。韩嘉彦率先下车,将赵樱泓扶了下来。二人立在门头,见这是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寻常院子,门口挂着一盏黄灯笼,一盏红灯笼,显得有些奇怪。

翟青解释道:“我和雁秋专门问了胡稳婆,这灯笼是传信号用的,单盏黄灯笼,代表着眼下有孩儿等待认养。若挂了两盏黄灯笼,则代表暂时没有了。若挂了单盏红灯笼,代表着眼下有孕妇在院中待产。这一黄一红,就代表着当下院中有待产的孕妇,也有待认养的孩子。”

“原来如此,”韩嘉彦和赵樱泓点了点头。

雁秋上前,拉着门环敲了三长三短,随后众人默然在外等了片刻,等来了人开门:

“几位有何事?”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穿着得体,乍一看像是个贵家妇人,一身诗书熏陶出的气质。

“胡娘子,您可还记得我?我与我家夫郎前段时日刚来过。”雁秋拉着身旁的翟青开口道。

“老身记得你们,二位可是考虑清楚了?”胡娘子道。

“非也,要领养孩子的并非是我们,而是我们家郎主与娘子。”雁秋让开身子,韩嘉彦与赵樱泓便出现在胡娘子的眼前。

胡娘子抬眼打量眼前的这对夫妻。官人是个唇上蓄着短髭、约莫三十余岁年纪的俊雅郎君,他身侧的娘子面容秀丽,应也有三十岁了。二人衣着鲜丽,气质非凡,当是富贵人家。

“在下姓杨,这位是拙荆,姓朱。”韩嘉彦揖手见礼道,这一回,她与赵樱泓都用了母姓。而这次的伪装也不再是老年夫妻,显得年轻许多。

韩嘉彦刻伪装人面的手艺愈发精湛了,伪装手法也日趋娴熟,破绽愈发看不出来。这是因着玉娘子在临行前,曾给她留了一册楚秀馆西派的假面伪装秘籍,她从中学习了很多。

赵樱泓慢了半拍,才跟着行了一礼,因着她还尚未完全适应自己当下的伪装身份,身为长公主,她地位太高,基本不会向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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