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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151)

除了专门服侍她的媛兮等婢女,她好像……一直都有看到韩嘉彦的身影,她勉强能辨识出他那熟悉的一袭青袍,还有那双温热粗糙的手。

给他添麻烦了……病重的赵樱泓,心中只有这样的想法。

在这永无止境的浑噩之中,她忽而感受到了一阵刺痛,随即浴池消失了,她被惊醒,拉回现实。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黑布蒙面的人,那人用她异常熟悉的声音安抚着她。

是六娘……是她!她来了,她来了!她没有出事,也没有抛下我,她狂喜着,心口却愈发绞痛起来。

“啊……啊……”她痛苦地喊出声。

“樱泓,坚持!努力呼吸,努力呼吸!”那一双温热有力的手将她抱了起来,抚着她的前胸,为她顺气。

“难受……心口好疼……”赵樱泓的泪水不自主地流了出来,痛苦使得她的面目全都缩成了一团。

“坚持……樱泓,最后一道坎了,迈过去你就解脱了!”六娘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好像还隐隐带上了哭腔。她满心的焦急与心疼,仿佛对赵樱泓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

“我不要,我不要!娘,救我,救我……”赵樱泓浑身开始不自主地发颤,胸口在剧烈地起伏,此时的她上半身几大关键穴位都扎着针,而她背后,韩嘉彦用自己的身子支撑着她的后背。

“呼吸,深呼吸!樱泓,你可以做到的!”韩嘉彦用拳眼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位置,帮助她的心脏鼓动。

尽管她二人此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因着雪蕊院内的贴身侍从都被韩嘉彦迷晕了,而她们的声音还不至于传出院外,故而倒也无甚挂碍。

赵樱泓不知这浑身的发麻震颤与心绞痛折磨了自己多久,赵樱泓连哀嚎乞求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逐渐委顿下去。但她并未放弃,强烈的求生本能促使着她努力喘息,直到她忽而觉得心口一热,仿佛是血液冲破了甚么关隘,她忽而感受到整个胸肺间一片酥热麻痒,不禁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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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彦眉目间飞起狂喜,手忙脚乱地拿过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白帕子,捂在了她的嘴边。

“咳咳咳咳,咳!”赵樱泓猛得咳出了一口鲜血,殷红发黑的血液瞬间浸染了雪白的帕子。

“通了,通了!”韩嘉彦喜悦地呼唤道,“太棒了樱泓!你挺过来了!”

然而赵樱泓已然没有任何气力回应了,呕出这一口心阻淤血,她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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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赵樱泓再次苏醒之时,已然是三日后了,这一日是三月十二日,距离春游大会还有三日的时间。

她睁开眼,天旋地转了许久,才适应了眼前的景象。还是熟悉的床帐帷幔,这里是她的寝室。她觉得浑身虚软至极,哪怕催动一下手指,都会感到手臂发酸。

媛兮就守在她榻旁,见她醒了,立刻喜极而泣道:

“长公主!您可算醒了,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

“甚么?”她问道,嗓子是彻底哑着的,声音压根就没发出来,只是嘴巴呼出了两个气音。

“太医三日前来给您号脉,说您的病根消除了,您自己咳出了心阻淤血,这简直是奇迹啊!”媛兮兴奋地道。

是六娘,是她,她彻底治愈了我。赵樱泓立刻反应过来。她心底空落落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没有任何气力作反应。

这是自然的,因为她已经连续将近十日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媛兮决定要好好养胖自家的长公主,但也必须遵医嘱,循序渐进地喂药食。于是苏醒过来的赵樱泓,很快先进了一些加了盐的米汤,随后又吃了一碗调得很稀的甜甜的枣泥羹。

又睡了一会儿,她发觉身上有点力气了,因着躺了许久,浑身不得劲,她最终挣扎着在媛兮的搀扶下坐起身,又吃下了少量补血益气的药膳。

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能支撑她与人完成完整的对话。

“驸马呢?”她问道。

媛兮没料到赵樱泓这刚苏醒就询问韩嘉彦在哪儿,她回道:

“驸马眼下正在训练,因着您这几日身子好转,他也不用再继续衣不解带地照顾您了,他在准备三日后的春游大会。”

“他……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吗?”赵樱泓确认道,她以为她看到的韩嘉彦是梦里的场景。

“可不是嘛,驸马真是个极好的人。他从早到晚都守在您榻前,给您喂食喂药,真的是亲力亲为,毫不虚假作伪。他是真的担心您,奴婢看得真真儿的。”媛兮感叹道。

“他…碰我的身子了吗?”赵樱泓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因着只有媛兮在跟前,她才问得出口。

“长公主,您别担心,他也就扶了扶,抱了抱,但更衣擦身这些事,都是奴婢等来完成的。驸马是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媛兮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

媛兮还是误会了赵樱泓的意思,赵樱泓之所以有此一问,一是确然出于女儿家的害羞心思,被男子触碰,总会有所在意;二是她内心深处莫名十分在意那双温热粗糙的手,她总觉得那双手在浑噩的梦境之中总是不断的出现,抚摸她的面庞和身子,仿佛……燕六的手与韩嘉彦的手完全重叠在了一起,难以分辨。

她隐约记得,那日燕六来与她扎针时,没有戴面具,以黑巾蒙面,穿了一身靛蓝的男子衣袍,还束着发。燕六一直都是夜行服的装扮,也一直都是束着男子发冠,因着这样方便行动。但那天她没有穿夜行服,看上去背影与韩嘉彦好像。

那件靛蓝的袍子,她好像在韩嘉彦的衣柜之中见过,但此类袍子千千万,也许是她认错了。

赵樱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兴许是病糊涂了,脑海里一直不自主地将燕六与韩嘉彦重叠在一起。

但是……也许……她心中有一个相当疯狂的猜测,不知何时浮现了出来,就再未沉下去过,总会不知不觉间扰动她的思绪。

但眼下她没有那个体力去思考这些,她只想快快将病养好,春游大会她还是不想缺席,她想亲眼见证韩嘉彦在春游大会中大放异彩。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很不妙,身在流言蜚语之中,因此她想与韩嘉彦出双入对,在宗亲贵族和文武百官的眼前表现得亲密一些,这样能够破除不少流言蜚语。

听闻赵樱泓苏醒过来了,韩嘉彦来看了看她,但只远远在床榻旁站了会儿,说了一会儿话,她便以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为借口走了,赵樱泓想多留她一会儿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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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彦倒也并未撒谎,眼下整个长公主府的运行都是她在全面盯着,未免再出任何纰漏。她眼下最怕的是那个夜袭金明池的歹徒再出现,对赵樱泓不利。故而她费尽心思,将整个公主府的护卫做到了极致。甚至亲自带队夜巡,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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