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夜游喜塔(62)

闻言叶词失望地松开手,胳膊垂下来,悻悻地,转过身低头生闷气。

梁彦平揉揉那颗脑袋瓜。

“晚上我等你回来再睡。”她冷言冷语放下这么一句,拿起筷子干面条。

那样子真像小狗发怒。

梁彦平心下轻笑,径直离开。

*

午夜十二点,他放轻动作开门回家,客厅亮着一盏昏黄台灯,电视播放武打片,叶词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梁彦平去浴室洗澡,出来抱她回房。

“彦平,你搂着我睡,行吗?”叶词稍微睁了下眼,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哑声低喃:“感冒差不多快好了,不会传染给你的。”

梁彦平想,我也不怕你传染啊。

“傻子。”他平躺下来,掖实被角。

叶词考拉似的抱住他的胳膊,一手缠绕,一手顺着摸下去,放在他掌心,然后分开五指插进去,扣紧。

梁彦平微微僵硬。

她是不是只有在醉酒和病中才会歇下防备,露出一点点真心,等精神大好又会变成铜墙铁壁,跟他若即若离,或者吵个天翻地覆。这么下去还有出路吗?他们千疮百孔的关系还禁得起多少磋磨?

梁彦平感到一丝疲倦,关掉台灯,黑暗中揉捏鼻梁,叶词的呼吸轻轻浮荡在他肩下,沉缓,妥帖。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揽她入怀,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软绵绵,热乎乎,两颗扑腾的心脏兵荒马乱,适应好几秒后才逐渐趋于平稳,然后呼吸一致。

*

次日周六,叶词清早起来,见梁彦平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她没太留意,自顾进浴室洗漱。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面无血色,病两天,好像瘦了四五斤,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收拾清爽出来,叶词想带梁彦平出去吃早饭,正要开口,这时才发现他手里拿着她的课本和作业,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你、你干嘛翻我的书?”叶词刷地耳根子通红。

梁彦平抬眸瞥过来,目色探究,隐而不露,平淡无波地问:“你上夜校读建筑工程?”

“有什么稀奇的?”叶词整张脸都红了,偏要硬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我两年前决定干这行就开始断断续续上课了。”

梁彦平瞧她片刻:“你过来。”

叶词摸摸鼻尖,心想我有什么好怕的,走过去,被他捞到腿上坐着,心跳一下就乱了。

“你会看图?”

“当然,我跑工地,能不会看图吗?”

“所以这是你画的?”

叶词觉得双颊烫得快要九分熟:“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随便画画……”说到这里突然心一横,咬牙瞪过去:“对,是我画的,怎么了,门外汉的图纸入不了你的法眼是吧?”

梁彦平看着她羞臊发怒的神态,耳郭连着脖子都红了,这种时刻还要自尊心作祟,跟他斗气。

“没有,我只是帮你批改了一下。”

他将书本和画纸放回茶几,幽深的瞳孔专注看她:“还没问你,为什么做这行,为什么开建筑公司?”

叶词无所适从,思绪已万分慌乱,好似心房四周抵御风浪的壁垒就要被推倒。

“当然是为了赚钱。”她说。

“你这么聪明,做什么不行,非得累死累活干工程。”

“现在哪一行比得上房地产?再说挣钱哪有不辛苦的。”

“是吗?”梁彦平轻声反问,将她头发别到耳后:“脸红成这样,很紧张?”

叶词也受够自己这副德行,深呼吸,转而直视他,屏息数秒:“我承认,除了赚钱,还有一个原因。”

梁彦平一瞬不瞬打量着。

“因为你是学建筑的。”叶词声音变得沙哑黏腻:“满意了吗?”

她觉得梁彦平会嘲笑她,讥讽她,或者冷言冷语质疑。来就来,她不怕。

等了会儿,他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磕着眼睛跟她接吻,温柔,慢条斯理。

叶词攥拳抵在他胸前,缩起肩膀退开,眉头拧起:“干嘛?”

梁彦平幽深的眼睛像弥漫着混沌的雾:“让我亲一下。”他嗓子很哑,说着话,握住她的手腕搁在自己肩头,细腰搂住,气息紧缠着去寻她的嘴唇。

叶词瑟缩躲避,他的吻乱七八糟落在她的脸颊、下颚、耳根。

“我不要。”

“就一下。”梁彦平循循善诱,声音像清润的水淌过:“听话,别乱动。”

“我感冒还没……唔……”

叶词被捕捉到,含住,酥麻的触感随着湿润的吮吸愈渐加深,他说亲一下。但是一下就好久好久,辗转舐弄,舌尖攻城略地。

砸吧砸吧的声音和粗重呼吸相互交缠,她软得骨头都快融化,而梁彦平正好相反。

叶词觉察那变化,霎时浑身紧绷,神智恢复清明,推他的肩,赶忙说:“我饿了,先吃早饭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朦胧目光逐渐澄澈,随手拍她大腿外侧:“好,换衣服。”

两人出门时是光鲜亮丽的模样。

梁彦平用手背探她的额头,垂眸瞥着:“不烧了。”

叶词表情不大自然,不知道现在和他应该用怎样的相处模式,于是局促地摸摸鼻尖:“处方药挺管用的。”

“喉咙还有点哑,剩下两副药得吃完。”

“啊?不用吧,很苦的。”

“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梁彦平拉住她的手:“待会儿回来我监督你吃。”

叶词抿嘴哦了声。

两人下楼走到街上,她忽然发现一件惊奇的事。

“你换车了?”

梁彦平怪道:“你现在才看见?”

叶词不理解,他去年买的新车,今年就卖掉,岂不是很亏:“为什么?”

他清淡一笑:“不换一辆,怕你这辈子都不肯坐副驾了。”

叶词霎时语塞,表情愈发尴尬几分,等上了车,讪笑道:“你怎么不把江都金郡的房子也换掉。”

“那套房子本来就是租的。”

“我还以为是你的房产。”

“你误会了,我很穷的。”梁彦平转眸瞧着她:“一起奋斗吧,叶词。”

她不知该接什么话:“我一直在奋斗呀……”

“那你赚多少钱了?”梁彦平用开玩笑的语气:“当初不是豪言壮语,说要包养我吗?”

叶词挠挠头:“你怎么老记得这种话。”

“是你忘得太干净。”

接下来两人都没了言语。

八点过的街道已是一派热闹景象,行人匆匆,车水马龙。

梁彦平发动车子,淡淡开口:“想吃什么?”

“苏记包子,进贤路那边。”

“怎么走?”

“你先往前开,我给你指路。”

十五分钟后,他们坐在包子店外的小桌上吃早饭。热腾腾的八宝粥,小笼包,茶叶蛋,还有蓬松软糯的发糕。

“我一个人能吃完一屉。”叶词骄傲地挑眉:“再加一碗粥,一颗鸡蛋,一块发糕。”

梁彦平点头:“你从小胃口就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