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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喜塔(59)

叶词摇头笑了笑:“怎么,你幻想出人头地之后把娇娇追回来?”

“追她干嘛?”伍洲同嘀咕:“我又不傻,真心假意看不出来?不过倒是有点憧憬,等开上跑车到她面前炫耀一下。”

叶词噗嗤一声:“说不定人家比你先开上跑车。”

“不要啊。”伍洲同哀嚎:“我就那么没出息,一辈子被女人压一头。”

叶词笑道:“被女人压着不是荣幸吗?”

两人吃吃谈谈,不久买单离开。

二楼偌大的包厢坐满三桌,梁彦平身旁的两位合伙人正在商量点菜。

他低头看表,这时有人笑说:“梁工怎么刚坐下就想走?”

“每月一次聚餐都是梁工请客,肯定怕被我们吃垮了。”

梁彦平双腿交叠,十指交错,眉眼深邃幽然:“我看时间还早,待会儿吃完饭可以回去加个班。”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合伙人见状赶忙抬手安抚:“梁工说笑的,你们还当真了?!”

大家面面相觑,依旧不吭气。

梁彦平不解,困惑道:“我开玩笑这么吓人吗?”

众人连连点头。

他没想到平日留下的印象如此严肃:“所以你们偷偷给我起外号了吗?乱七八糟那种。”

“没有没有,绝对不敢!顶多是爱称。”

梁彦平略笑了笑,知道他们背地里调侃,但并不放在心上。

聚餐结束,他开车回江都金郡,隔壁的新邻居是几个玩乐队的摇滚青年,大晚上还在排练。

梁彦平思忖片刻,过去按门铃。

一个发型不羁的男子打开门,警惕地瞥他:“怎么了?”

梁彦平略打量几眼,问:“你们唱的什么歌?”

“原创单曲,《撕裂》。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们这边很快结束。”

“没有。”他面色如常:“我很喜欢,只是听不清歌词,你们可以放开了唱,不用顾虑。”

听他这样讲,乐队几人眼睛发亮,一下喜笑颜开。

“真的?哥,你品位可以啊!”

梁彦平点点头:“请继续。”

他回身开门,乐队的小伙子得到赞许精神抖擞,愈发卖力,架子鼓敲得震耳欲聋,吉他和贝斯狂魔乱舞,主唱的嗓音低沉躁动。

梁彦平看看手表,将近十点。

外面下起雨来了。

*

叶词洗完澡正吹着头发,手机铃响。

她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怔住,稍作迟疑,按下绿色接通键,放在耳边。

三四秒钟过去,竟然都不吭声。

“喂?”她先破功。

“叶词。”梁彦平语调淡淡:“你找的租客是搞摇滚的,你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怎么了?”

“你先听听。”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逐渐清晰,门锁转动后愈发嘈杂,犹如身在酒吧。

“怎么会这样?”叶词坐在沙发扶手上,平静地问:“没找他们谈谈?”

梁彦平单手插兜靠在门边:“找过,没用。”

“物业呢?”

“敷衍了事。”他用陈述的语气:“我没法休息了。”

叶词看着玻璃窗上断裂的雨痕,喃喃开口:“那怎么办?”

梁彦平反问:“你觉得呢?”

叶词屏住呼吸沉默,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很快又松开,然后给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解决方案:“那你过来吧。”

“哦,好。”

凭着两周前的记忆,梁彦平驱车来到叶词的住处,湿糟糟的街道行人寥寥,破旧的路灯孤单伫立,远处一间小旅馆亮着艳红的招牌,夜雨淅淅沥沥,下得不大,但缠绵不绝。

巷子里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着伞,穿睡衣和拖鞋,正低头避开地上的水洼。

梁彦平冒雨下车,走上前,顺手拿过那把伞,撑得高一些,将两人都遮住。

叶词仰头看了他一下,没说话,抱住胳膊转身原路返回。

梁彦平随她走进小区楼道,收了伞,声控灯没亮,她用钥匙敲敲楼梯扶手,昏黄光线瞬间从墙壁高处洒落。

开锁□□的小广告随处张贴,窗台滴满雨水,纷乱飞溅,潮湿空气里有发霉的气味,消防栓锈迹斑驳。

每上一楼,她敲一敲栏杆,灯亮起,影子落在梁彦平身上。

到三楼,叶词开门进屋。

小巧的房子温馨整洁,绿绒沙发,碎花窗帘,带蕾丝边的桌布,电视柜的玻璃瓶里插着桃花,阳台种了些绿植,生机勃勃。

她给他拿了双拖鞋,然后自个儿先去浴室冲脚。

梁彦平打量屋内环境,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解开衬衫袖口,挽至手肘。茶几旁摆着许多滋补的营养品,其中一个包装盒印着孕妇的图案,是叶酸片。

梁彦平愣了下,正好叶词从洗手间出来,他诧异的目光望过去,满是问询。

叶词不明所以,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忙解释:“樱子怀了宝宝,那些都是我给她买的补品。”

梁彦平眸子微动,默然收回目光。

两人忽然陷入尴尬的寂静。

真是要命。

半晌,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我能睡哪儿?”他问。

“没有客房,睡沙发吧。”

“浴室能用吗?”他拎一个小包,自己带了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叶词点头:“可以。”

梁彦平往浴室走,单手解衣领纽扣,经过叶词身边停住脚,低头看着她:“没带毛巾。”

“我去拿。”

“嗯。”

梁彦平进卫生间洗澡,叶词找出枕头和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拿了一张大毛巾,敲敲门,说:“给你挂在门把上,我先睡了。”

“好。”

叶词回房间,轻轻关门,窗外夜雨还在下,分不清雨声还是淋浴的水流,潺潺沥沥,交织成一片。她合拢窗帘,躺进被窝,就着床头柜的台灯看了会儿书。不多时打个哈欠,困意袭来,熄灯,漆黑中安然入睡。

第40章

◎(2003)我要坐牢了。◎

次日清晨叶词从房间出来, 梁彦平已经走了。被子整齐叠放在沙发一角,洗手间的盥洗台上留着他的洗漱用品。

叶词面无波澜地呆看几秒,不知怎么, 鬼使神差, 用自己的牙刷碰碰他的,就像打个招呼:嗨,早安。

是不是没睡醒, 脑子有点秀逗了?

叶词望着镜中的自己, 摇头嗤笑。

夜里梁彦平的电话再次打来,同样的状况, 同样丢给她拿主意。

叶词说:“他们怎么这样?”

“是啊。”梁彦平说:“深夜扰民。”

叶词问:“那你要过来么?”

“嗯。方便的话。”

于是她也轻轻应一声;“你不介意睡沙发的话。”

今天没有下雨,梁彦平开车过去, 发现叶词依旧在路边等他,抱着胳膊, 低头抽烟,百无聊赖地踢踢小石头。

三月气候清寒,通常要到四月中旬才回暖, 她穿得单薄, 头发长得很长了,垂落腰间,小巧的圆脸在倏忽飘散的薄烟里清纯又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