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夜景了。”
裴靳白站着没动。
顾书怡说完发现面前的人没反应。
于是她又认真开口:“裴总,麻烦您让一下。”
裴靳白对着一定要下楼看夜景的顾书怡:“你这样下去会掉到江里。”
“不会的,”顾书怡醉醺醺摇头,还认真补了一句,“就算掉下去也不怕,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裴靳白本以为顾书怡要说因为她会游泳,结果眼前的人低头,表情满意地拍了拍身上衣服:“因为我穿了羽绒服。”
“掉到河里也能浮起来。”
裴靳白:“……”
他差点又被气笑了,还不知道羽绒服在她眼里能当救生圈使,依旧站着没动,显然是让顾书怡死了这会儿要去外面看夜景的心。
裴靳白静静睨着出不去的顾书怡,正想开口让她回房间好好休息,下一秒,刚刚还安静站着的人却突然像只泥鳅一样,直接找准机会,从旁边的缝隙冲了出去。
坚定到谁也阻挡不了她要下去看夜景的决心。
裴靳白被这突然冲关的人弄得失策一瞬,然后转身手臂一伸,抓住了顾书怡的羽绒服帽子。
顾书怡逃跑途中又被人从后面抓住帽子,她好像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因为被抓住帽子了逃跑失败了,整个人像只胖虫子一样,一边哼唧一边扭动身躯试图夺回自己的帽子。
“呜你放开我,”顾书怡挣扎中羽绒服摩擦沙沙的响,“怎么你们当总裁的也这么……”
裴靳白:“也这么什么?”
顾书怡突然不说话了,也不动了。
也这么烦人。
她好像惊醒一瞬,意识到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就好像要不是因为想进和光,才不会答应当什么用来丰满剧情的豪门少爷清贫交往对象未婚妻一样。
顾书怡被人提溜着帽子控制住,攥着双手,虽然没说话,但整个人从头到脚依然一个大写的倔强与心不甘情不愿。
裴靳白看着在他面前难得露出这种神情的顾书怡。
他有点想拿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
只不过裴靳白并没有拍下来,他抓着顾书怡,知道如果他放开,恐怕他前脚才把她送回房间刚走,她后脚就要溜下楼。
“你就这么想看夜景?”
男人锁着眉头。
顾书怡倒是理由充足:“我没看过,我想看。”
面对这样的顾书怡,沉默的僵持之后,裴靳白终于闭了闭眼。
“那你跟我走吧。”他隔着袖子抓住顾书怡手腕,承认自己败下阵来。
.............
顾书怡发现裴靳白没有带她下楼,而是带她一直上楼。
电梯高速直到顶层。
裴靳白牵着磕磕绊绊的顾书怡,一路向前。
酒店最顶层餐厅外有个露天的露台,少数人知道的纵览整个s市夜景的绝佳地点,偶尔会以高昂的价格租给特殊客人求婚。
今晚没有人求婚。
裴靳白打了个电话,原本空无一人的露台灯开了。头顶星星碎碎的小灯。
顾书怡看到裴靳白带她来了室外楼顶,冬夜高层的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地把下巴往衣服里缩了缩,正想问你要带我去哪里,裴靳白牵着她转了一个弯。
下一秒,
整个世界变得霓虹斑斓。
顾书怡瞳孔倒影几乎整个s市的绚烂光芒,一边的十里洋场一边的车水马龙,截然不同的盛大景象交织并列,宛如穿越了百年时空。
她被这眼前的一切瞬间冲击到“哇——” 了一声。
两边截然不同的世界中间墨色的江水安静流淌,上面有几艘亮着彩灯满载游客的游船。
裴靳白松开顾书怡:“看吧。”
顾书怡跌跌撞撞地走到露台齐她肩膀高的透明玻璃围栏前。
她被震撼的有点说不出话,趴在玻璃上痴痴望着,然后缓缓滑坐在地,惊叹:“好美啊。”
裴靳白立在一边等顾书怡看完。
夜晚露台的风重,s市虽然比不上b市那么冷,但也不暖和。
然后裴靳白等着等着,却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裴靳白顿时皱了眉,走过去,一低头看到顾书怡脸上亮晶晶的泪痕。
“你哭什么?”男人皱眉不解。
顾书怡摇摇头:“因为我没有看过雪,我也没有看过……这种。”
裴靳白:“那你哭什么?”
他扯了下唇角:“不应该高兴吗。”
顾书怡听得吸吸发红的鼻子,趴在玻璃上。
她好像没有太高兴,更多的是眼前这一切,除了美丽之外,好像带来还有一种更为直观的,让一个人那么强烈地意识到什么是纸醉金迷,什么是阶级的冲击。
原来想看夜景还能有这种地方。她都从来不知道。
顾书怡又望向裴靳白。
她要不是……她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认识他。
还当了乱七八糟的未婚妻。
一切都来自于她的居心叵测。
在这一刻,顾书怡觉得自己得到的真的已经够多了。
多得她那么惶惶不安,甚至开始害怕有一天,如果她的事情会败露,如果何奶奶和裴靳白知道她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有满满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善良毫无心机的女大学生。
她最伤害了何奶奶,对她那么好的何奶奶。
所以她有点想哭。
“对不起。”顾书怡脸上泪痕还没干,低声说了一声。
裴靳白没注意这三个字,只是蹲在顾书怡面前,看着突然低落起来的醉鬼:“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起来回去睡觉。”
“哦。”顾书怡反应了一会儿后答应,扶着玻璃缓缓站起身,裴靳白想来拉住她,顾书怡摇摇头:“不要扶我。”
“我没醉,我可以自己走。”
裴靳白只能收回手,看到信誓旦旦说没醉可以自己走的人就是走了两步就两脚拌蒜,然后不得不扶住露台上的桌子。
“诶,”顾书怡扶住桌子疑了一声,往脚下看看,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腿怎么不停使唤了。
露台的灯光暗的朦胧,主要是为了营造些氛围感用的。
顾书怡抓着桌子,再次拒绝裴靳白伸过来的手,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没醉,开始扶着露台上的缓慢往前挪。
她挪着挪着突然“啊”了一声。
裴靳白赶紧上前:“怎么了?”
顾书怡撑着桌子小脸皱成一团,刚刚黑灯瞎火的,膝盖撞到了桌子下面的椅子角。
好痛。
裴靳白看顾书怡的表情知道她应该是撞到了,皱了皱眉:“还自己走吗?”
顾书怡只觉得今天她的腿怎么那么奇怪,又面对身旁好像一脸看好戏的男人,本来想继续说不用帮忙的,又感觉好像不是展示她傲人骨气的时候。
成大事者必须能屈能伸,她要做一个能屈能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