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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养鱼了,勿扰(4)+番外

小时候的池惑曾疑惑地问孟婆:“经历过苦悲喜乐之后呢?会剩下什么?”

小池惑清楚地记得,当时孟婆愣了愣,随即豁然笑道:“要么深情,要么无情。”

“但惑儿,你以多情入道,你自是更比寻常人更懂情爱之意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孟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池惑的脑袋,“根据天道的指引,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侣的。”

当时小池惑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但数百年后再往回看,池惑发现,见多识广的孟婆也有算错的时候。

所谓的“多情道”并非他自己的抉择,而是剧情让他走的路,所谓的「天道书」是个最大的谎言,命定道侣也是不存在的。

意识觉醒后池惑发现自己是一本书中的海王配角,世人口中的天道,其实是作者为书中角色安排的剧情线。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还是一部以男男情爱为主剧情的小说。

书中的两位主角都曾与作为海王的池惑有所瓜葛,其中主角受时无筝是池惑的前任,也是池惑离开西极州游历四方后,攻略的第一条鱼。

而书中主角攻萧过则将池惑视为宿敌,最后他也参与了仙盟围剿西极州红沙谷的行动,导致了池惑最后灰飞烟灭的悲剧命运。

比起修为尽毁、神魂被彻底封印的结局,池惑更不能忍受自己只是剧情的一枚棋子这件事。

自我意识觉醒后,他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操控,他必须掌控自己。

既然上一世他所追求的风花雪月都是剧情强加给他的命运,那么重活一世,他要避免重蹈覆辙,解放这个世界的自己。

去他娘的天道,他要帮助自己找到真正属于他的「道」。

就在这时,池惑的识海里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

【请注意,天道检测到你并不属于该世界,出现于此有悖常理】

刚被骂娘的天道,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池惑把它给骂醒了。

池惑噎了噎,随即对识海里的声音问道:“请问你是…?”

【刚被你骂的,天道】

池惑怔了一瞬,旋即笑道:“久仰,幸会。”

他语气平静中透着嘲弄之意。

【……】天道系统似乎能识别出人类语气的情绪,不讲话了。

池惑继续心平气和地与天道对话:“所以,现在你想要我消失吗?”

【你误会了,天道从不在意是否有悖常理,只是特意给您提醒一句:一旦你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于世,将导致该世界线陷入混乱,世界线为维持正常秩序,会将干扰项排除于外,望周知】

池惑脚步微顿:“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世界线上的人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对吗?”

【是的】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池惑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我现在以祁忘的身份重活一世,是否也是天道的意思?”

【你上一世结局惨淡,天道念及你上辈子没能修成多情道,心存遗憾,所以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请帮助这一世的「你」完成多情道的修行】

“呵。”池惑给气笑了,“这多情道谁爱修修去吧,我不修了。”

【…请你三思,为这一世的自己考虑】

天道似乎很清楚,对上一世的池惑而言,修成多情道就是他毕生最大的执念。

池惑云淡风轻地笑:“死都死过了,我考虑得够清楚的了。”

【你会明白天道的用意,也会最终走上帮助自己修行多情道的路】天道断言道。

池惑笑:“是吗?那么等着瞧。”

他不再信天道的邪,在原本的剧情线上,祁忘早死在了同门师兄的算计里,现在他帮助祁忘“活”了过来,那么这个角色就是剧情之外的变量。

既然他已不是池惑,那么他就可以以自身身份的变量,推动更多剧情变量的出现。

池惑的目的很明确,不仅不会如天道所愿,帮助这条世界线上的自己修行多情道。

他还要亲手毁掉自己的「道」。

——放过那些“鱼”,也放过自己。

现在他要解决的最大难题是: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他要如何拯救这条时间线上的自己?

思索间,池惑已行至山下,路上渐渐有了人声。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池惑蹲在溪边清洗身上的血渍。

溪水倒映出此刻他的面容,原主祁忘生了副五官似画的好相貌,修眉凤目,墨发逶迤,眼尾处一道淡红胎记仿若泪痕,让原本清雅的相貌多了几分别致的媚色。

不过,这张瓷美人的面容生在修行之人脸上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颈项间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但凑近了看,仍能看到刀口狰狞痕迹。

潦草清洗完身上血渍后,池惑朝山下集市走去,他用原主剩余的银钱简单制办了新的行头,还用绸布将脖子上的伤痕裹住。

将狼狈的躯体整理完毕,池惑持鬼修魂丹朝东极山行去。

从原主身上的衣物、纸灯笼上的门徽等透露的信息看,祁忘和那三位死掉的修士,皆是东极门的外门弟子。

现在这副身体只有练气期的修为,若不依附门派势力,很难在修真界生存下去。

而且现在池惑拿到了东极门的内门弟子晋升入场券:鬼修的魂丹。

等他把魂丹送回门派,就有资格成为内门弟子继续修行了。

不过对现在的他而言,东极门本身拥有更重要的价值,因为书中的主角受、也就是他上辈子攻略的第一条鱼,就是东极派的随筝仙君。

池惑需要抓住第一条鱼的尾巴,顺流而上,与这条时间线上的自己相遇。

*

得知为门派奉上鬼修魂丹的弟子,竟是被视为菟丝花的外门弟子祁忘时,东极门上下都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该不会弄错了吧?”

“据说和祁忘一起对付鬼修的三个师兄都惨死在鬼修洞穴中,你们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事出有异必有妖,我看这件事定有蹊跷…”

消息传得快,一时间众弟子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直到血衣斑驳的池惑出现在峦峰之阶,只见他将一头墨发整齐束起,云阶之上衣袂蹁跹,他拾级而上步伐轻盈,染血的布衣在风雾里好似翻飞红蝶。

池惑在上山前重新换上染满鲜血的门服,沿着云阶爬上峦峰殿。

对于练气期修士而言,从山底攀爬至山巅的峦峰殿是非常费劲的,但池惑却强忍住体力上的不耐,在众人的注视下演出一副游刃有余。

无数双眼睛目睹了他手持魂丹、一袭血衣翩然自若的姿态,原本妄加揣测、准备看祁忘笑话的众人登时惊呆了。

他们不得不在心底纳罕,还是第一次见有谁把染血的衣袍穿得这般雅致倜傥。

虽然祁忘的容貌放在仙门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标致,但温和到软弱的性格让他看上去像是需要依附旁人的菟丝花,是个美人,但美得浮于表面,精致的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