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养鱼了,勿扰(28)+番外

半梦半醒间,池惑感觉鬼主就躺在他的身边,靠得很近。

秋雨一下,天就凉了。

睡梦中的池惑下意识朝身边暖和的身体靠,说来奇怪,鬼主修的多情鬼道,皮肤常年冷冰冰的,没有正常人类的温度,但此刻池惑却错觉对方很暖和。

就连原本微蹙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池惑本能地靠近沐浴归来的鬼主,朦胧中,对方似埋头于他颈脖间,轻声说了句话:“祁忘,我不信鸡闻寺的签,更不信你的卦。”

“得罪了。”

鬼主捏了个决,随后将双指轻贴在池惑眉心处,尝试着入侵他的识海读取他的记忆。

身边睡着一个口口声声说认识自己的“故人”,这人似乎还对他的过往和身份了如指掌,鬼主没理由不去探究一二。

虽然趁人睡着入侵识海这种行为十分不礼貌,但鬼主从不认为他应该对威胁自身安全的家伙礼貌相待,更何况还是出自名门正派的家伙。

随着鬼主手上的动作,池惑的呼吸越来越沉了。

很快,他彻底失去意识,任由鬼主入侵。

试图探入池惑识海的鬼主微微一愣,因为整个过程顺利得匪夷所思。

按照常理而言,就算对方的修为再低微,在受到外来入侵时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反抗,这是修士神识面对外来入侵者的本能反应,但此时此刻,鬼主并没有感受到对方一丝半点的排斥,祁忘的神识很好地接纳了他的入侵。

……顺利得就好像他和对方的灵息可以彻底融为一体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呢?为何如此顺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关于祁忘身份的疑问纷至沓来,鬼主试图窥探对方的记忆,透过层层叠叠的迷雾,他看到身体原主那段最绝望的回忆——

记忆片段里的祁忘浑身瑟瑟发抖,无论他如何哀求都无济于事,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作为生物求生的本能,他无助地往后退去,因为他清楚,不远处一个蠢蠢欲动要置他于死地的鬼修在逼近,越来越近、近到他浑身颤抖僵硬……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声,就被浓稠的血腥味浇灭了呼吸。

是他自己的血味,温度在迅速流逝,感知也随之淡去…

回忆片段戛然而止,鬼主试探了数次,也没有找到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鬼主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从这段记忆来看,祁忘应该死在了洞穴里才对…而且记忆里对方的行为和情绪,和眼前自己认识的这位祁忘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鬼主最开始没有选择直接掐断祁忘的喉咙,一来是考虑到他是时无筝的徒弟,而时无筝是「天道书」上显示的正缘道侣,他没必要在彼此相遇前与之结仇;二来他对这个小修士知道了多少关于他的信息、又是如何知道的很感兴趣。

现在,祁忘是谁的弟子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他对这个小修士本身感到好奇。

果然从红沙谷出来游历,就能遇到有意思的事情呢……鬼主想。

*

翌日,秋雨淅沥不止。

一行人结了客栈的投宿费,决定前往三百里外的扶水城观赏枫宴。

时无筝认为,仙门子弟出来游历就是要多走几里路,见识人间烟火风土人情,增加自己的阅历帮助修行得道。

红水镇失踪的姑娘归来后恢复良好,时无筝决定带徒儿们先去参加枫宴,回程时再到红水镇确认情况。

横竖对于修士而言,往返两地不过盏茶工夫,不耽搁。

“大师兄,这次我就不劳烦你了,我与池道友一同前往扶水城就好。”池惑同程渺道,因为他修为低微御剑速度慢,怕耽搁众人行程,先前他是蹭程渺的剑。

既然已经抱上了“自己”的大腿,那就不需要再蹭外人了。

程渺看了眼池惑身后的鬼主,点头:“行,那么就劳烦池道友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鬼主转向池惑:“为什么不继续坐你师兄的剑了?”

池惑笑:“剑坐腻了,想坐点别的,相信鬼主会给我带来惊喜。”

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鬼主从不御剑,在红沙谷时是乘一辆以鸦骨制成的「舟」,飞行速度与大乘期修士御剑不相上下。

但「鸦骨舟」实在太过于惹眼,所以离开西极州之后,隐匿身份的鬼主会通过搭乘各路仙器代步,速度略逊一筹,但胜在不暴露身份。

闻言,鬼主抖了抖衣袖,一枚纸鹤翩然落下,鬼主随即吹了声口哨,原本不足巴掌大的纸鹤迅速膨胀,变成一只五尺来长的大鸟。

膨胀后的纸鹤收起翅膀跪立于地,鬼主朝池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祁道友是否满意?”

池惑也不跟自己客气,很快就骑在了纸鹤上:“确实新奇。”

坐在池惑身后的鬼主递来一把红纸伞:“今日雨大,还劳烦你为我们撑伞了。”

第17章 枫宴(七)

“举手之劳。”

在池惑撑开纸伞的瞬间,纸鹤腾空而起,速度和平稳度完全不亚于前方元婴修士的御剑水准,若非鬼主还稍稍控制了些,在雨中扇动翅膀的纸鹤就要超过萧过一行人了。

鬼主还是很低调的,给这些名门修士留足了面子。

池惑在鹤背上撑着伞,扇面没办法完全遮住斜斜扑来的雨水,不消片刻,纸鹤上的人和伞面都湿透了,秋雨很凉,但池惑却在斜风细雨中捡回了久违的自在。

不张开避雨的结界,只凭借一把纸伞在雨幕中穿行,全身湿漉漉的,有点疯,有点冷,但很有趣。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池惑都对撑着伞淋雨这种疯事上瘾,只不过以前只有他疯,现在还多了个他“自己”一起疯。

说来荒唐至极,但两个自己,愉悦感瞬间翻倍了。

“介意吗?”鬼主问他。

“怎会,”池惑答道,“等到了扶水城,你赔我一身干衣裳就好了。”

两人默契地笑了开去,御剑行在最前头的时无筝怎不知这边动静,他竖起耳朵,全程将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不语。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抵达扶水城地界。

从纸鹤上下来时,身上被淋湿的池惑打了个喷嚏,时无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忘儿,之后你还是乘为师的剑吧,生病耽搁就不好了。”

池惑客气地摇头:“师尊不用担心,我不冷。”

时无筝噎了噎,既然他已经开了口,徒弟也这般回答,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鬼主很快兑现了他的诺言,抵达扶水城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前往镇上的成衣铺,为池惑置办了一身最柔软合身的衣物。

而时无筝则和萧过程渺寻找投宿的客栈。

扶水城富庶,茶楼酒肆林立,尽管秋雨淅沥不便出行,街上也不乏宝马雕车和衣着华贵的旅客。

萧过依旧一反常态地板着面孔沉默不语,反倒是程渺好奇地东张西望,似乎对这富庶繁荣的景致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