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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92)+番外

萧卓收敛神色,长枪紧握,尚未愈合的躯体紧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长弓,只待对方随时发作。

恰在此时,一直抱头蜷缩的少女发出声痛苦的低/吟,这一声令青龙金眸一眨,迅速回头轻轻用鼻尖碰了碰少女的颈侧。

萧卓隐约看见一束流光没入少女颈侧,她侧脸上的痛楚之色随之淡去,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看清那双眼睛时,萧卓身躯一震,眼前竟是微微晕眩了一剎,他失声叫道:“莺莺!”

不,不是莺莺,是王爷真正的后人——扬澜县主。

李子昂尚没摸清头脑,疾风扫过脸颊,壮实如熊的萧大将军和个破布口袋似的被龙尾扫出了几丈远。

”……“李子昂额角落下一滴冷汗,悄悄向后撤了数步,方才犹豫不定地试探着开口:“是沈兄吗?”

青龙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琉璃般的竖瞳中看不出喜怒,破破烂烂的尾巴动了动,却是轻轻扫去少女身上的尘土。

李子昂吐出一口死里逃生的浊气,果然是沈檀!

明明应该是足以震撼他认知的一件事,可李子昂心中又有一种诡异的合理感,毕竟从沈檀与小袖两个从平凉湖全身而退后他始终隐隐察觉到哪里古怪。

毕竟沈檀再是身手不凡,终归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对抗平凉龙神?

如果他就是龙神本龙,那就解释得通了。

冰凉的龙息缓缓拂李药袖的脸颊,如一捧冰水泼了她满脸,生生让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她双目无神地与金色的龙眸对视半晌,对方忽而眨了一下眼,慢吞吞地低头,光滑冰冷的脸颊贴了上来蹭了蹭。

“……”李药袖无情一掌推开试图继续蹭下去的青龙,“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你快冻死我了。”

青龙眸中浮现一缕委屈,不情不愿地挪开沉甸甸的脑袋,在对上张开嘴的李子昂时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李子昂默默闭嘴,背过身去。

李药袖推了一半,怔怔看着五指分明的手掌,又缓慢地低头看看裙下的月白绣鞋,她又动作生硬地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失神地喃喃道:“我变回人了……”

她不确定地又看看自己的双手,不再是黝黑短粗的胖爪,她居然莫名地有点怅然若失,小声嘟囔:“我怎么好端端地变成人了呢?”

“……”一直悄悄盯着她的青龙猝不及防被她可爱到了,尾巴尖无意识地晃了晃去,眼中满是怀念的怅然。

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她了,这样鲜活灵动的眉眼,这样生气勃勃的面容,他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小袖啊!”苍老洪亮的声音猝冷不丁再度响起在主殿中,震得李药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袋嗡嗡作响,“我的好外孙,刚刚来不及说,这么久没见着我的心肝宝贝,外祖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哈~就是,可能,你不太适应哈~哈哈哈!”

他说完,主殿当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中,李药袖茫然地看着满地深深的裂痕;“外、外公?”

没有人响应她。

深在百里地下的老镇北王嘶嘶抽着冷气,在黑马麻木的盯视下,身不由己地化为一团厚重庞大的黑雾:“哎哟,老喽老喽,窜上去多说一句话都受不住了。”

“小,小袖?”李子昂惊悚地看着一脸懵然的少女,“我、我袖不是才三岁吗?”

回应他的是青龙毫不留情地一尾巴,利落地将他扫到了萧卓一旁。

李子昂:“……”

萧卓从尘土中呛咳着爬起来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奔跑到李药袖面前,单膝跪下双目炯炯有神:“莺莺……不,小袖小姐!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萧卓,年方二……算了,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未娶你未嫁。如今王爷也在,若小姐愿意,在下愿请求王爷将小姐……”

偌大的主殿霎时冰封三尺,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龙城大将被冻成了个结实冰雕。

青龙冷酷抬尾,正欲将此竖子锤成冰渣。

震惊过后的李药袖一把紧紧抱住它的尾巴,厉声制止:“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我外公麾下的小将军!你是想被我外公打死吗!”

“……”青龙如遭电击般僵硬在原地,尾巴笔直地被搂在少女怀中动也不敢动。

许久,青龙发出声低哑无奈的男声,“小袖,你先,放开我。”

一炷香后,萧卓面色阴沉地坐在镇北军大帐中,由副将唉声叹气地将冻得梆硬的胳膊架在火上烤。

潘四一边烤,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的陌生几人。几十年以来,这只有他与将军两人的镇北军大营中,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过。上一次这么多人的时候,他们还活着呢……

李药袖初初恢复人身,习惯了用四爪走路的她走一步摔两步,最后只得由青龙驮着她从地宫中飞天而出。

至于萧卓与李子昂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萧卓被冻得比咸鱼还硬,勉强借着尚未完全流回地隙中的岩浆烤了一烤,便由李子昂吭哧吭哧地扶着他上了骷髅战马,精疲力尽的两人被战马一路颠簸地驮了回来。

他们自邙山中出来,落脚处居然仍是最初落入旋涡中的地方。而邙山的阴影矗立在远方,那轮幽蓝弦月依旧挂在山崖一角。

当真应了闻先生那句:“处处是邙山,邙山皆处处。”

一切好似都没变,一切却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药袖仍在习惯她仿佛刚安装上去的四肢,上一次这么别扭的时候还是刚从镇墓兽中醒来时,她本以为这辈子也就是个胖球状的小兽了,现在乍然恢复成原本的身体,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子昂坐在她不远处,熟悉的小镇墓兽大变活人,变成了个全然陌生的少女,他一时有些拘谨,不知该如何开口。

帐篷中气氛古怪又安静。

潘四受不了自家将军盯着人家姑娘过于赤/裸的视线,重重咳了一声,与萧卓小声叨叨:“将军,这不太好吧,你前不久才将燕燕带回来,现在燕燕下落不明,又马上带了另外一个姑娘回来。咱镇北王军中可没有这种三心二意的汉子啊。”

萧卓始终目光灼灼盯着嘀嘀咕咕掰手腕的李药袖,恶狠狠地端起酒碗灌了一口:“你知道个屁!这是莺莺!莺莺你知道吗!”

潘四手一抖,差点将自家将军的胳膊烤糊了。

趁着那条该死的青龙不在,萧卓酒壮怂人胆,对李药袖道:“小袖小姐,我……”

“啊?”李药袖忙着和自己右手做斗争,忙里抽闲抬头,“萧将军你说啥?”

被那双魂牵梦绕多年的眼睛看着,萧卓恍惚了一瞬,早不知打了多少遍草稿的话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真好啊,他想,她还活着,哪怕以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的身份活着,至少还活着。

忽然间,他耿耿于怀多年的一个心结像是莫名散去了。

就像许多年前,听闻她即将嫁给沈蠡那混蛋时一样,他有过一刻冲回燕京抢亲的冲动。沈蠡的身份注定了这不会是一段良缘,他会成为太子,成为皇帝,会拥有许多女人,甚至有一天会对因为小袖小姐是镇北王的外孙而防备她,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