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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4)

丝丝缕缕的先天道韵循着风的方向远去,脱离山林,散向不可知的远方。

怎么会这样?青年看着这一幕,不由紧皱起眉。

他站起身,掌心灵力流转,却未能卜算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兵刃嗡鸣之声再度响起,一股狂暴而躁动的气息自山中弥散,令人望而生畏。

青年神色凛然,无暇再追寻先天道韵的溢散,手中掐诀,脚下无数繁复阵纹亮起,终于强行将蠢蠢欲动的兵刃暂时镇压。

但他脸色却不见多少放松。

青年心中清楚,他所看守的这把凶刀,终究还是到了要现世的时候。

昔年魔族遗留下的凶刃,几有屠神戮仙之力,不知会引来多少势力争夺,为此又要生出多少杀戮与争端。

山崖上,他负手而立,衣袂翻卷,如松如竹。

第三章

深夜中,先天道韵的溢散引起了不止一人的注意。

从不同方向行来的人俱都在这一刻抬起头,洞天秘境中存留的先天道韵,为何突然会散失于凡尘?

难道……

数百里外,少女骑着一头毛驴,感受到风中灵气的流向,清秀面容上现出一点意外之色。

她随即从袖中摸出一块龟甲,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咒言,向空中抛去。

龟甲落在她手中,其上隐隐现出几道灵光,少女摸了摸下巴,竟然算不出来?

那她是按原来的方向走,还是去碰碰运气?

少女望向杏花里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去这里会更有意思点儿。

她向来不是踌躇不决的性情,不过片刻便做出了决断,抬手拍了拍毛驴,在前方岔路上换了方向。

同少女一样注意到灵气流向的人不在少数,有的并未在意,仍旧向自己原定的方向前行,而还有些人选择了和她相同的方向。

天边露出熹微晨光的时候,陈云起已经醒了。

他沉默地打水洗脸,为自己煮好一碗没什么滋味儿的麦饭,少年有些黧黑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块无甚光彩的顽石。

用过朝食,陈云起似乎终于想起侧卧中还躺着一个人,他推门走入,想看看昨日带回的少女是不是已经咽了气。

他的神色很平静,毕竟,一个陌生少女的生死与他实在没有太大干系,没道理要做出什么伤心表情。

停在床榻边,借着门外投进的天光,陈云起发现少女一身伤口已然尽数消弭,连昨日干涸的血迹都消散无踪。

他迟疑片刻,终于抬起手将被褥掀开一角,只见少女原本被血染红的素衣也焕然一新,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

陈云起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心中惊骇莫名,但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木讷神情。

他昨日带回的少女,是神仙,还是鬼怪?

怎么想,都是后者更有可能。

理智告诉他,若不想招惹麻烦上身,最好将这少女扔得越远越好,但陈云起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为少女拉上了被角。

至少现在,他做不出将人丢出去的举动。

无论她是什么,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女。

若是吱吱还活着……

陈云起低头看着地面,有些失神。

自从两年前,妹妹陈稚病逝后,他在这世上便是真真正正地孑然一身了。

但即便如此,他总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陈云起沉默地向门外走去,当年父母置下的田地在为陈稚治病时已经尽数卖了。杏花里这样的乡野地方,没有田地,陈云起就只能靠在山中砍柴为生。

午后,觑着吴郎中小憩的空,吴青阳翻墙进了陈家小院。

正打着赤膊砍柴的陈云起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门没锁。”

吴青阳挠头,讪讪道:“习惯了,习惯了……”

他从墙头落下,凑到陈云起身边问:“云起,你昨日救的那小姑娘怎么样了?要是咽气了,我正好给你搭把手把人埋了。”

棺材虽买不起,挖个坑他还是有力气的。

陈云起把手中木柴劈开,吐出两个字:“没死。”

“没死?!”吴青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这么重的伤,一夜过去居然还能留着一口气,这姑娘的命可真硬啊。

他唏嘘地感叹了两句,陈云起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并未提及少女身上异常。

吴青阳也没有察觉,他实在有些好奇少女如今情形,当即便要往房中去看看。

陈云起拦下了他。

吴青阳有些奇怪:“云起?”

“她可能……不是人。”陈云起语气低沉。

见他神情认真,不似在玩笑,吴青阳也正经了许多:“不是人,那还能是什么?”

陈云起自然也不知道答案,在知道少女身上异常后,吴青阳好奇心愈盛,他没胆子自己进门,硬拖着陈云起作陪。

于是片刻后,两人一道蹲在床榻前,吴青阳打量着少女苍白的面容,自言自语道:“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妖怪啊……”

或许是因为少女看起来同寻常人没有太大分别,他也就不觉得多么畏惧。

相比之下,在他身旁的陈云起虽然一言不发,举止中却透出显而易见的戒备。

在山林中行走数年的直觉告诉他,看似羸弱无害的,未必真是如此。

“云起,你说她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不知道。”

“会不会她就是人?你看她长得和人没什么分别啊。”

“人流那么多血,早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半天,少女也没有醒转的迹象,吴青阳只能先遗憾离开。再不回去,午睡醒的吴郎中就该发现他又偷溜躲懒了。

或许是对少女实在好奇,之后两日,吴青阳得了空便往陈家小院跑。可惜少女身上再未出现过什么神异变化,她双目紧阖,呼吸轻浅,像是睡了过去,但迟迟没有醒来。

“今日日头好,不如把她推出去晒晒太阳?”这日,吴青阳突发奇想地提议道。

蹲在院中浣衣的陈云起没说话,吴青阳便只当他同意了,动手将少女抱上竹椅,又扛着竹椅向外挪去。

他的力气虽不比陈云起,但平素做药铺学徒也少不了体力活,因此此时连人带椅扛起也没显出什么为难。

走出屋檐,日光徐徐攀上少女素色裙裳,她纤长的指尖暴露在天光下,便在这一瞬,苍白的皮肤像是被火灼伤一般龟裂开来,现出一道又一道可怖红痕。

吴青阳看着这一幕,惊得呆在原地,全然忘了动作。

就在这时,少女眼睫颤动,缓缓睁开,正好与吴青阳相对。

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眸,眸中不见丝毫光彩,只是与之对视,便好像要被拖入不见底的深渊。

吴青阳脑中一片空白,手上一松,少女连人带椅摔了下去。

在炽烈阳光下,她身上灼伤越发严重。

陈云起也注意到了这般变故,看着少女身上灼伤,他不由瞳孔微缩。看了一眼天光,紧抿着唇角的陈云起快步上前将少女抱起,踏入有屋瓦遮蔽的厅堂,避开阳光直射,她身上红痕终于止住了蔓延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