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听到这句话,簌狸当即变回原形,身长数丈的巨人长啸一声,属于第七序列魔族的威压倾泻,让面前众多魔族瑟瑟发抖。
他们似乎这才想起,九幽从来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
如果不是姬瑶毁去镇魔图腾,燎原城中魔族仍旧还处在祝融氏的阴影下,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
依照魔族从前的规矩,封地中一切都为领主所有,包括在其治下的魔族,何况身外之物。
在武力威慑下,这些魔族终于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对簌狸的话照办。
虞丘蝉清点过他们交出的灵物资源,脸上终于露出些微笑影。
如今整个燎原领的度支之任都落在她身上,面对因各种名目来寻自己支取灵物资源的魔族和渐渐空下来的府库,虞丘蝉连修行的时候满脑子都在算乌眠石和灵玉的库藏。
但无论她如何算,总归是越来越少的,如今难得有笔进账,终于令她展颜几分。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把他们都吃了?”簌狸看向虞丘蝉,认真问道。
“若是这样,城中便没有魔族敢走了。”虞丘蝉笑了笑,不想留的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埋藏的隐患。
趁早走了,还能多省些灵物资源,她脑中盘算着。
在燎原领局面变动之时,渊逝海以东诸地魔族先后发起叛乱。
但到了此时,神族早有防备,叛乱大都被血腥镇压,不说收复故地,能保全性命顺利出逃已是不易。
姬瑶在这些叛乱背后,看到了来自苍邺领的影子。
九幽韶向渊逝海以东派来的使者,绝不止燎原领一处。
若非得到九幽氏的支持,这些魔族也不会突然有了勇气反抗神族。
九幽韶大约也没想过他们中有多少能成功收复失地,不过能为神族带来些麻烦,也足矣。
原本蠢蠢欲动的燎原领部族在目睹被血腥镇压的叛乱魔族后,突然冷静了下来。
燎原领中尚且有祝融氏神族在,一旦宣称叛离姬瑶,失了她庇护,或许立即就会被神族盯上。
到时,远在苍邺领的九幽韶决计救不了他们。不论对九幽氏如何忠心,在看到诸多同族的下场后,他们决定还是老实待着。
姬瑶悖逆帝女的声名早已传开,而东境如今在魔族掌握下的除了燎原领,便只有相里氏所在的玄周领。
心中认定九幽韶将重临君位的魔族在侥幸逃离神族掌控后,便都向玄周领而去。
但他们不知,正有辇驾自相里氏向燎原城而来。
相里氏入城之时,龙雀青陵正向姬瑶禀报近日在筹备的演武之事,听到通传,她不由挑了挑眉。
姬瑶着实没有想到相里氏会上门,尤其在她已经公然表明不会效忠九幽韶之后。
相里氏此时前来,想做什么?
得姬瑶允准,护卫才向外通传。
不过片刻,脚步声响起,青年缓缓自阶下走来。
看着坐在上方的姬瑶,他抬手施礼,笑意温和:“玄周领相里衍,见过瑶山君。”
第二百三十章
相里衍?!
身在殿中的虞丘蝉与龙雀青陵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讶然之色。
相里氏少主,天魔境。
他竟然亲自来了燎原领——
相里氏虽收复玄周领,但局面不过方才平稳, 作为相里氏如今最大的倚仗, 无论怎么想, 相里衍都不该在此时离开玄周领才是。
他来干什么?殿中几只魔族心头不约而同地浮起了这样的疑问。
青年霜发如雪,气息尽敛于内, 若非他自己报上身份,在场魔族绝不会想到他便是相里氏那位天魔。
相里衍面上苍白得不见什么血色, 只唇边牵起的些微笑意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温度。
姬瑶垂眸凝视着他,久久未曾开口, 殿内一时沉寂下来。
相里衍行礼的动作僵在半空, 片刻后, 见她始终未有回应,青年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袍袖翻卷间,显出一派出尘气度。
曲戎见此, 忍不住偷偷学着他的动作比划了下, 还不忘自以为潇洒地一笑, 令虞丘蝉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同僚。
抬眸看了眼姬瑶,不必她开口, 虞丘蝉已经领会了意思。
上前向相里衍回以一礼, 虞丘蝉开口道:“不知相里少主此行前来燎原领, 是为何事?”
她的心不由微微悬起,以自己的实力, 原没有资格在相里衍面前说话。
好在相里衍似乎并不介意这一点,对于稳坐于上首的姬瑶, 他也未作计较,只温声道:“相里氏有意与燎原领结盟,我故而前来。”
回望向姬瑶,他面上笑意如昔,那双眼深得望不见底,将所有情绪都隐匿于其下。
明明容貌相异,神情语声也大有不同,眼前青年却总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但他分明已经身化心火,为人族重铸浮屠,永沉于渭水之下。
无论怎么想,相里衍都不可能是谢寒衣,姬瑶一向能冷静明晰利弊,但这一次,她却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姬瑶身形闪动,瞬息便出现在相里衍面前,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手如电,袭向他身周要穴。
相里衍下意识退了半步,右手刚要抬起,却又被强自按捺下来,他以左手挡下姬瑶掌风,未作缠斗,向后退去。
怎么突然打起来?曲戎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相里氏的少主不是来结盟的么,主上为何要对他动手?
虞丘蝉也不太明白,她皱起眉,但见他们并未动用灵力,便也暂且按下心中担忧,向龙雀青陵摇了摇头,决定先静观其变。
相里衍退后几步站定身形,轻叹一声道:“这便是燎原领的待客之道么?”
相隔数尺,姬瑶抬眸看着他,数息后,冷声叫出了他的名字:“谢寒衣。”
语气笃定。
相里衍怔在了原地。
谢寒衣是谁?这个名字叫殿中另外三只魔族深觉莫名。
虞丘蝉看向最早与姬瑶认识的曲戎,只见他无辜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从前难道认识?虞丘蝉若有所思,但现在显然不是开口相问的好时机。
一时没有谁开口,殿中气氛有片刻沉滞,直到相里衍回过神来,他面上笑意疏淡:“瑶山君许是错认了故友。我与他生得很是相像?”
不,至少从外貌上,相里衍与谢寒衣生得毫无关系,他病骨支离,即便笑着,也如同冷彻霜雪。
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姬瑶就知道他是谢寒衣。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他,心中便已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