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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17)

等在门外的陈云起及时抬手扶住趔趄的玉琢,她才没有跌在地上。

稀薄月光下,玉琢看向陈云起,面上露出一个极勉强的消融:“对不起……”

对不起,她没能帮到他们。

一个才入明识境的招摇山外门弟子,不过只比寻常凡人略强上几分,面对真正的大人物,又能做得了什么?

玉琢从前以为,身居上位者庇护下民是应有之义,如今才察觉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天真。

陈云起其实不算意外,在看到着甲的卫士时,他便猜到,他们不会救吴青阳。

他只见过军卫杀人,没见过他们救人。

“不是你的错……”陈云起哑声道,他们和玉琢本就只是萍水相逢,她已经尽力在帮他们了。

只是他不明白……

“庶民的命,就这样无关紧要么?”陈云起喃喃开口,不知是在问玉琢还是在问自己。

这是他继父母和妹妹之后,再次面对失去而无能为力。

陈云起没有与玉琢道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去,像是失了魂魄。

高处,景弈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语气中透出高高在上的傲慢。

夜色渐渐笼上了杏花里,万籁俱寂,只有朦胧月光安静洒落。

素色衣袍在风中扬起一角,少年落在屋顶,俯视着下方村落,微微皱起眉。

他在这杏花里四周再三查探,还是未能发现不思归先天道韵泄露的缘由。

手中结印,谢寒衣眉心亮起一点灵光,数息之后,他睁开眼,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这里没有线索,便只有去不思归看一看了。

大夏龙雀将要出世,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蓬莱虽对这把凶刃无甚兴趣,却要谨防它落入邪修甚至妖族手中。

目光不经意扫过下方,谢寒衣忽地一怔,深更半夜,怎么还有人坐在屋檐下?

第十三章

少年跃下屋顶,朦胧月色下,他看清了少女披风下那张苍白的脸。

谢寒衣定定地看着姬瑶,许久,忽然开口:“姑娘,你好像……有病?”

一见面便说人有病,也是世间罕有了。

话说出口,谢寒衣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中不妥。

不过他确定自己的感知应该没有错,虽然姬瑶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一定有沉疴在身。

若是他现在为姬瑶号脉,就能发现她体内经脉断绝大半,黄庭紫府破碎不全。这般伤势,就算是天命甚至洞虚的修士,也早该是个死人,而姬瑶却还尚存一息。

不过素不相识,谢寒衣也不好贸然为人诊脉。

姬瑶阖着眸,未有醒转的意思,他半蹲下身,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自纳戒中取出了一枝桃花。

寻常桃花都是粉白,但谢寒衣手中这枝却是白中透着碧色,花瓣莹润如同上好玉石。

这是蓬莱上才会有的碧玉桃花。

花蕊中点点灵光溢散,在黑夜中如同萤火,映得姬瑶脸上多了两分暖色。

谢寒衣将这枝桃花放在姬瑶鬓边:“萍水相逢,希望姑娘早日病愈。”

夜风拂过院中,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墙之隔,闻人昭站在树下,负手而立,神情冷峻。

玄甲侍卫半跪在他面前,沉声回话:“……妖族已退,蓬莱诸人回返,唯谢寒衣行踪不明,似还停留在我上虞境内。”

“是属下无能,跟踪时为其察觉……”侍卫将头垂得更低。

闻人昭却未曾怪他,若是轻易被人掌握行踪,谢寒衣又有何资格称蓬莱道子。

“以化神修为诛杀六境大妖,这位道子一下蓬莱,便做了件大事啊。”闻人昭抬头望着那弯明月,自言自语道。

十五入化神,十七越境诛杀大妖,这样的天资,即便是上虞权势滔天的武宁君闻人昭,也不免在心中生出几分艳羡。

他身无紫府,注定只能修习武道。

闻人昭清楚蓬莱为何突然肯让这位避世不出的道子入世,修行第六境为天命,若不入世,又如何知天命。

第二日,阳光落入山林之中,鸟雀振翅,迎着光穿过云层。

深处,古树参天蔽日,老者盘坐在嶙峋山石上,闭目调息,他左腿姿势扭曲,腿骨血肉模糊,隐隐露出森然白色,涌出的血液都是乌黑。

昨日与梁叟交手的修士中,那名老妪正擅使毒。

同数名闻道甚至化神的修士正面交锋,梁叟最后虽夺得了那枚蕴含先天道韵的杏果,但也因此受了重伤。

只是体内残毒如附骨之疽,他尝试数次也未能将其祛除,如今实力只剩三成左右。

枝叶翕动,老者猛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

枯瘦五指向前一抓,远处遁逃的少年便身形一滞,随即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回,重重摔在了他面前。

四目相对,梁叟盯着陈云起,声音嘶哑如夜枭:“是你——”

陈云起也没想到,自己今日进山砍柴会遇见这个曾在杏花里中向他问话的老者。

他伏在地上,狼狈地向前望去,正好看清梁叟缓缓收回的五指。

那只手枯瘦如鹰爪,小指明显异于常人,甚至比无名指更长上一截。

陈云起蓦地想起了吴青阳心口上的掌印,那道掌印,也是小指更长于无名指。吴青阳毫无生气的脸闪现在陈云起眼前,他双手紧握成拳,脑中一片空白。

再见陈云起,梁叟也颇觉意外。

他竟然没有死?

老叟不知陈云起是怎么活了下来,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机缘?

心念微转,他没有立刻杀了陈云起,而是拂袖挥出一道黑气。

那道黑气钻入陈云起体内,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带着几分惊惧看向梁叟。

梁叟看着他脸上神情,满意地笑了起来,神情更显阴森:“你既然出现在这里,便是你我的缘分,今后你为老夫做事,老夫自不会亏待你。”

如今他身负重伤,难以走动,恰好有用得上这小子的地方。

“……是。”陈云起的身体似乎因为畏惧而轻轻颤抖着,他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如何。

许久,陈云起踏上杏花里的青石路,身体沐浴在阳光下,心中却一片冰冷。

梁叟令陈云起回杏花里药铺,取几味草药供他疗伤。

那些药草虽无甚灵气,总也聊胜于无。

陈云起在药铺门前遇到了牵着毛驴正要离开的玉琢。

“我要走了。”玉琢看着眼前木讷少年,轻声道。

不思归将要开启,她不能错过师父好不容易为她争来的机会。

陈云起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着他神情沉郁,玉琢眼睫颤动,又道:“陈云起,你没做错什么,别自责。”

他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他是个凡人,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陈云起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突兀问道:“修士也有要害吗?”

玉琢被他问得一怔,还是回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因为修行功法不同,身上命门也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