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迦表情渐渐沉重起来。
在发现圣人有问题后他就第一时间调查了孟婆，对方一直在奈何桥上寸步不离，也没有和什么奇怪的人见面。
要么是孟婆用了什么法子躲开了鬼差的监视，要么这件事原本就和孟婆没什么关系。
但不是孟婆，又会是谁？难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圣人还有信徒存在？
“我有个问题。”
听到青年的声音响起，帝迦换了一副表情，“什么？”
青年不动声色地将男人凝重的眼神尽收眼底，轻声问道：“之前在库房的时候我翻看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圣人进入冥界的时候本来并没有杀生，但中途消失了一个钟头，再出现的时候就是双目赤红，入魔后大开杀戒。”
“这一个钟头他做了什么？”
“你们审问他的时候他说过吗？”
帝迦：“问过，他说他去见了当时还不是孟婆的瑛娘。”
“怎么说呢，圣人虽然罪不可恕，但也是性情中人。”
“你知道我为——呃，冥王为什么没有将瑛娘打入阿鼻地狱吗？是因为圣人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扛了下来。”
百里辛双眸在帝迦的脸上瞟了一下，“其实我对瑛娘挺感兴趣的。”
“我很好奇这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让圣人为爱卿狂。”
“按理说一心成圣的人，早就看透生死也脱离苦海。退一万步讲，就算瑛娘真的死了，那也是可以轮回转世的。”
“圣人既然都已经永生了，找到瑛娘的转世并不难吧？为什么非要损人不利己地销毁生死簿？”
“那可是圣人，能这么傻吗？你不觉得这一点特别奇怪吗？”
“……”帝迦盯着生死簿上的那团脏污有些出神，“你说的我们也曾疑惑过。”
“但调查中并没有其他任何异状，这就是事实。”
“俗话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其实也不难理解，我审理——呃，阎王审理了很多案件，很多都是因为一念之差才铸成大错。”
“比如说本来温吞、连只鸡都不杀的人，就因为一时贪财害人性命。”
“再比如说，口角争吵因为怒火上升到了动手，结果一时失去理智，失手杀了对方。”
“更别说还有很多情杀案子，都是一念之差。”
“但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都要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就是天道轮回。”
“所以才有了那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不是没道理的，人在做天在看。”帝迦忽然冷笑一声，“冤亲债主，就算生前侥幸逃脱，死后还要过阎王殿这一关，谁都逃不掉。”
百里辛沉默几秒。
他还是第一次听帝迦说这么多感慨，讲真，平时这种嘴炮的活都是他来干的。
百里辛将蓝色的簿子朝着帝迦面前送了送，然后指了其中大概二十几个人。
“这些人我想再单独调查一下。”
帝迦看了眼这些人，有几个是鬼差，剩下的都是生魂区的居民。
“你觉得他们有问题？”
“你还记得阎王镇几年前忽然出现的那件骇人听闻的煮人肉事件吧？”百里辛：“我看了簿子上这二十多个人的经历，他们都曾在那段时间去过阎王庙。”
“我不知道煮人肉的意义是什么，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这个簿子只大体记载了几个时间区间，所以有嫌疑的范围有点大。”
“既然没什么线索，那就摸索着找找，总能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帝迦：“好，这件事情交给我。”
百里辛：“另外我们还要去见见那位奇女子瑛娘，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圣人入魔。”
“还有鬼市，也要再去一遍，我总觉得拍卖场下面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嗐，这么算算的话，事情还挺多的，分头行动吧。”
帝迦抿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
本来还想早点把迎娶提上日程，这么看来还得再等等。
百里辛将蓝色簿子阖上后交给帝迦：“这样吧，我去孟婆那里，你去调查这二十多口人。”
帝迦点了点头：“好，按你说的办吧。”
隐藏在黑暗中的老三老四惊掉下巴了。
阎王大人竟然耐心地听一个生魂安排，而且还一点都没生气，全都应下来了。
这还是他们的阎王大人吗？鬼上身了吧？
啧啧啧，看看这宠溺的小眼神，也是没谁了。
帝迦双手接过簿子，忽然发现百里辛正扬起头，用一双羞耻且求助的微妙眼神望着自己。
他有些莫名：“怎么了？”
百里辛局促地揉了揉衣角，眼神飘忽地落到帝迦的脚尖，并不敢和对方对视，“呃，就是，是不是该续鬼气了？”
声音特别小，像小猫在叫。
帝迦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他微微用力，手里的蓝色簿子都被自己攥出了褶子，“你说的你一点多没错。”
“瞧我这记性，时间快到了，我都没发现。”
“还是你细心。”
“这次我们分开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所以我对给你续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个小时后，两人走出了书房。
百里辛衣服上落下了好几道褶子，脸红扑扑的，眼睛湿漉漉的。
一双嘴巴肿成了两个红樱桃。
帝迦一副神清气爽的餍足模样，“别忘了，有危险就用阎王令召唤我。”
“千万别跟我客气。”
“如果我赶不来，还有鬼差一直在暗中保护你，有危险的话推他们出去就行。”
“你只是个生魂，这件事说到底是冥界的事情，你不用为了这件事情身陷险境。”
百里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盖住了脖颈深处的斑驳，小声道：“嗯，知道了，你也是，注意安全。”
帝迦轻轻一笑，一贯严肃的眉眼都舒展了开，“嗯，好。”
媳妇真好，这么关系自己。
帝迦不舍地离开后，百里辛也离开了阎王殿。
老三和老四默默对视一眼，“……”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你们关心彼此，推我们去挡枪？
阎王大人，你是真行啊。
百里辛离开阎王殿的时候，眼睛特意在墙面那些栩栩如生的百鬼壁画看了一眼。
他循着路线在道路上走着，阎王殿外雾气弥漫，能见度也仅仅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脚下的路很宽，但有些蜿蜒，百里辛走了没多久，就听到雾气中传来了铃铛的声音。
铃铛声由远及近，缓缓从远处而来。
朦胧的雾气中，百里辛眯起眼，看到了远处渐渐开始清晰的身影。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身穿黑白西装的男人。
白西装的那位个子要更高一些，长相也更优雅威严几分。
相反的，穿黑西装的那位怒气腾腾地，张扬的眉眼将原本精致的脸衬托地十分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