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接待大厅。
鬼有鬼德，一个个有秩序地办理住房手续，一手提脑袋，一手交房卡。
百里辛在后面观察着，鬼手里的脑袋只是拿出来给前台看了眼，前台并没有收走。
前台的效率如狗，等了一个小时，才轮到百里辛。
百里辛有样学样，将脑袋朝着前台后面那只女鬼看了看。
女鬼生前显然很爱美，嘴巴上还涂着艳丽的口红，将她本来就苍白的脸衬得更加惨白。
更绝的就是，惨白的脸蛋上，又画了两个红灿灿的腮红。
女鬼扫了一眼那个脑袋，递给了百里辛一张房卡：“18楼201房间。”
百里辛伸出食指，在帝迦和自己之间晃了晃：“我们2个人，呃……鬼。我刚才看到前面就一个鬼，你给了两张房卡。”
女鬼白了他一样，“我只认头，不认鬼。有几个头，就有几间房。穷鬼，没头还学鬼装大款？”
百里辛：“……”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百里辛挣扎了一下：“那这是双人床还是标准间？”
女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自己去看去。快点，后面还在的等着呢？”
百里辛：“……我们是最后一波客人。”
女鬼闻言，脑袋忽然从前台像橡皮一样伸长，探了出去。
两秒后，脑袋缩了回来：“还真的就剩你们了。”
她尴尬地敲了敲前台，看了看百里辛，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帝迦，然后向百里辛伸出了那只干枯的手掌。
细长的手指前端，还涂着红艳艳的指甲油，“把卡给我，我明白了。”
百里辛微笑。
服务质量虽然差了点，但好在这只女鬼姐姐聪明。自己一暗示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女鬼换了一张卡，重新递给了百里辛：“18楼321，保证让你们满意。好了，快上去吧，只剩最后一趟电梯了。我要下班了。”
人都工作24小时了，你们鬼还要下班？
帝迦从百里辛手里抽过卡片，冲他晃了晃，“走。”
说着，他已经迈出去了两步。
百里辛也不再耽误时间，快走两步跟在了帝迦身后。
帝迦显然是来过这里的，他很快就找到了电梯，并赶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刻按上了按键。
本来已经关的只剩一个缝的电梯，再次缓缓打开。
里面，已经站了十几只鬼。
有趴在电梯顶部的，有被压成扁扁肉泥的……
见到有人进来，鬼们甚至自觉地挪了挪位置，给他们腾出了一点空间。
但也就是一点点的空间。
帝迦皱着眉开口：“进去吧，这是最后一趟电梯。”
百里辛已经迈了进去：“好。”
电梯里，鬼紧挨着鬼。
百里辛被挤到到了边缘，身后，是紧紧贴着自己的帝迦。
虽然拥挤，但因为都是鬼怪的缘故，周围并不觉得闷热，反而一场寒冷。
为了不将怀里的小脑袋压扁，百里辛只能将一只手抵着电梯壁，为福娃小脑袋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怀里的小脑袋，还在呼呼大睡。
电梯缓缓上升，百里辛看了眼电梯的数字，发现电梯竟然是向下移动的。
-1楼，-2楼……
数字一个一个跳动着，速度十分缓慢。
18狱酒店，18楼，该不会是18层地狱？
就在百里辛思忖间，一双冰冷的手若有似无抚上了他的腰。
那双手掌宽大坚硬，隔着毛衣，百里辛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冰冷。
百里辛向后看了一眼，就见帝迦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前方。
他并没有看自己，但宽大的身体将他整个包在了电梯角落里，隔绝了帝迦身后的那些鬼怪。
就在百里辛准备收回目光时，视线划过，和悬浮在半空中的三只眼睛对视了一眼。
那个鬼只剩下了一个头，鸵鸟一样巨大的眼睛嵌在脸上，在额头的位置还有一个竖起来的眼睛。
竖起来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本来黑色的眼珠忽然能红了一下。
百里辛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心底立刻升起一种本能的警惕。
他收回视线，将头微微垂下，眼角余光却落在泛着金属光泽的电梯内壁上，通过反光的内壁观察身后这些鬼的动静。
很快，他知道自己的警惕不是没有由来的。
那只三眼鬼扬起鼻子，努力在空中嗅闻了嗅闻，阴毒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来：“人类，电梯里好像有人类的味道。”
本来寂静和平的房间里，因为三眼鬼的这句话，忽然躁动了起来。
“人类？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真的人类，而不是代餐的那些果子吗？那是不是可以吃到新鲜的人肉了？”
“我怎么没有闻到？”
“我好像听到了心跳声。”
“你们到底闻到还是没闻到？我没有鼻子，别欺负我。”
狭窄的电梯里，鬼的动静和声音越来越大。
百里辛屏住呼吸，表情凝重起来。
如果是在外面，他有足够的把握制服这几只鬼怪。
但这里是电梯里，电梯里面很容易发生踩踏坠楼事件。谁又能保证鬼怪的世界，电梯是绝对安全的？
百里辛眼尾扫向电梯右上角的数字，电梯刚刚将落到第-7层。
就在鬼怪的躁动中，那双冰冷的手悄悄掀开了百里辛宽松的毛衣，伸了进去。
温暖的皮肤骤然被冰冷覆盖，百里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那双手轻易地入侵，双手划过必须紧致的腰腹，落到了胸膛上。宽阔的手掌张开，冰冷的触感覆盖在胸口处。
百里辛屏住呼吸，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他眉头微微蹙起来，在强忍着深呼吸的表情下，是那对因为战栗而乱颤的浓黑睫毛。
百里辛低下头，暗暗咬唇。抵着电梯壁的手掌，用力撑开，五指都因为力量过猛而泛了白。
冰冷的身体再次靠近，将百里辛的整个身体都包在其中。
帝迦略带隐忍的低沉声音传入耳中：“别多想，我把你的心脏盖住。还有别动，在我怀里，你的气息会被彻底隐藏。”
帝迦的指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移动了一下，坚硬的指尖划到了感性的蜜色上。
百里辛眉头紧蹙，咬着嘴唇的牙齿更加用力。
扶着腰腹的冰冷大手缓缓收回，沿着毛衣来到了百里辛的嘴边。
骨节分明的食指剥开百里辛咬着自己嘴唇的牙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
虽然捂住了鼻子，但帝迦给百里辛留出了空隙，可以让正常呼吸。
他还体贴地将无名指向里面扣了扣，好让百里辛可以替代嘴唇，咬着他的无名指缓解压力。
耳边，群鬼的躁动声渐渐安静下来。
“哪有什么心跳声，根本没有。”
“咦，好像是没有，是我刚才听错了。”
“我也没闻到什么活人的味道。”
“我也没有，一定是太馋肉了，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