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再次抬起来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看门大爷有些纳闷，拉开一扇玻璃窗在凉飕飕的寒风里探出脑袋朝外面张望，外面哪里还有刚才小伙子的身影。
疑惑地拉上玻璃门，看门大爷刚才被风那么一冻也算是彻底醒了，他皱着眉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小伙子怎么走得这么快，神出鬼没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半梦半醒时小伙子说的那句“你能看到我”？
正常人，会说这么一句话吗？
鬼才会问别人能不能看到自己吧？
大爷瞳孔倏然一缩，一股凉意从脚底飕飕地往上冒。他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玻璃门，立刻伸长胳膊够到插销后用力锁上玻璃门。之后老大爷裹紧身上的毯子缩在值班室里，瞌睡虫一只都没了。
百里辛看着大爷的反应，意识到他应该是又看不到自己了。
他伸出手放在眼前来回翻转，眼神中透着审视。
非生非死。
刚才大爷能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他的鼻子似乎闻到了一点味道，那是他嗅觉缺失到现在为止唯一闻到的气味。
百里辛抬起头，看着泛黄的法国梧桐叶子。
他刚才闻到的，好像就是这法国梧桐的树叶味道。
这么看来他现在虽然是“灵体”状态，但并不算是完全的“鬼魂”。
当他可以穿墙的时候，应该是彻底变成了“鬼魂”的形态，也就是死亡后的亡灵状态。
当普通人也能够看到他时，他的嗅觉会恢复，他会变得和正常人一样，这应该是生人的状态。
别人看不到他，而他却可以触碰东西时，则是处在两个状态的中间，非生非死。
百里辛弯腰试着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指尖捏住叶片时，树叶被轻松托举起来。
现在他就是“非生非死”的状态。
不知道这三种状态是有特殊含义，还是仅仅只是惊悚游戏为了贴合人设弄出来的惊喜。
三种状态搞明白了，接下来就该考虑下一步。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他一个非生非死的游魂，身上没有钱，无家可归，身边还带着一只警犬。
百里辛沿着马路漫不经心走着，时不时四处张望。
他这个状态似乎并不怎么好，像赵嘉和保安大爷那样的正经鬼，变成灵体后身体轻盈如风，眨眼工夫就可以穿梭数千米，还能乘着风在空中飘荡。
而他这种非生非死的状态，除了让自己的行动变得缥缈一些外，并没有给自己加持这样的优势。
他还是只能用两条腿走路，就连身边这只警犬都能甩着烟雾一样的下半身绕着他身边飞呢！
只有他。
变成灵体又没有彻底变成，憋屈。
就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忽然停在了他的身边。
出租车的车窗户摇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歪着脑袋隔着副驾驶的玻璃冲着他大喊：“喂，年轻人，搭不搭车啊。”
百里辛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没钱。”
出租车司机能看到他，看来他又变成生人状态了。
出租车司机憨憨笑了笑，“嗐，不跟你要钱。我是看你这么晚了还自己在外面闲逛会遇到危险。咱们R市最近不太平，你上来吧，我遇到你也是一个缘分，你上哪儿我送你去，送完你我就下班了。”
被司机这么一提醒，百里辛还真想起有个地方要去。
他对着司机说了声谢谢，拉开后车门走进去，“麻烦你送我去R大。”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百里辛一眼，“原来你是R大的学生啊，看你就很年轻。正好我去那儿也顺路，系好安全带。”
百里辛听话地系上安全带，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声。
凌晨两点，司机大哥不听点阳间的音乐，反而在听午夜恐怖故事。
“吱呀！”
“一声艰涩的开门声打破了静谧的空气。”
“正在低头工作的张三听到门响，疑惑抬头，刚才还关得好好的木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收音机里，主持人正刻意压低嗓音，用一种更贴近惊悚氛围的语气讲着鬼故事。
主持人很有职业道德，声音该压低的时候压低，该拔高的时候，该拖长的时候又拉得长长的。
为了制造恐怖感，每次到了动作衔接处，那头也会实时地发出“吱呀”开门的声音。
虽然只是用小小的播放器传出来的，百里辛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小林，是你吗？”
“张三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门外没有人回答，只有‘啪’‘啪’‘啪’的拍打声。”
“张三披上毛毡毯子，举着煤油灯走出房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碰了他的裤管一下。”
“张三疑惑地低下头，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正躺在地上，从潮湿泥泞的头发中探出一个血红色的眼睛，仰头盯着张三……”
“哎哟卧槽！”司机大哥忽然爆了句粗口，“吓死我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百里辛抽了抽嘴角，干巴巴笑道，“这么害怕还听？”
司机：“这不提神吗？我开出租车久了吧，听歌已经提不起劲儿来了，只有这鬼故事像一针强心剂，啪一下打进来，顿时神清气爽。”
S419M：【这司机的爱好也挺变态的，还好拉的是你，拉的是别人估计早就被投诉了。您没事儿，您比鬼更可怕，鬼怕您还差不多。】
逃生系统：【你又错了，M哥哥，百里辛大人现在已经是“灵体”了，相当于是只鬼。】
S419M从善如流：【统妹说得没错！以前的宿主大人只有鬼害怕，现在的宿主大人不管是人是鬼，都怕！恐怖指数直线提升！您不当副本boss都白瞎了这个恐怖指数。】
百里辛：【……】
自从刚才在解剖室不小心吓到S419M后，它的怨气已经呈现指数上升趋势了。
刚才的公安局距离R大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眼看着到了R大的校门口，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撑着驾驶座回头，“同学，R大到了，你注意点安……”
声音戛然而止。
本该坐着人的后排座位，此时空空如也。
司机身体骤然僵硬，他默默吞咽了一下唾沫，收音机里还放着提神的鬼故事。
“张三回头一看，刚才还在教室角落里坐着的黑发男生，现在却不知所踪。”
“可是怎么会呢，后面的门是锁死的，前面的门他一直守着。他没有看到男生出去，可他却不在这里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收音机里的男声依旧低沉沙哑，带着莫名的骇人感。
司机擦了擦额头，发现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一层冷汗。
“张三大着胆子朝着刚才男生坐的地方走过去。”
“就在他快走到那张桌子时——”
“吱呀一声，前门开了，留出了一个一人通过的缝隙，就像有人站在门口打开了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