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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93)

谢玄知已不须多余交代,只吩咐道:“去。”

风伯表情麻木,退步下去了,一刻之后,快马出城。

……

陆如琢同裴玉回到别院,没多久下人便送上一封请帖,暗香浮动。

陆如琢一看帖子清雅至极,心中便猜到送帖的人是谁,打开一看果然是。

虽说陆如琢对他无意,但过往的兄妹情分还在,她当即收好道:“备车。”

陆如琢走到最近的角门,门口一辆朴素但别有洞天的马车已备好,她弯腰坐进车内,对暗卫扮成的车夫道:“去望仙楼。”

车夫应是。

车轮吱嘎,刚驶出几尺,还没离开角门,车帘被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撩起来。

车夫会意地将马车停下。

“小姐在哪儿?”陆如琢问。

“应当在祝姑娘那里。”

“去叫她过来。”

“是。”车夫嘬唇打了个呼哨,别院上方响起几声长短不一的鸟叫。

不到片刻,裴玉大步流星出来,在角门看见陆如琢的马车,神色微讶。

“师姐这是要出门?”

“嗯。”

陆如琢看着她,似有期许。

裴玉:“?”

陆如琢默然一刻,道:“你怎么不问我去哪儿?”

裴玉便问:“去哪儿?”

陆如琢看了眼低着头生怕看见点什么的车夫,招手让裴玉上来。

两人坐进马车,放下车帘。

陆如琢从怀里掏出一封雅致请帖,递给她,略有些生疏地道:“楚庄主邀我一叙,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裴玉受宠若惊。

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怎么配?

她几乎把“不敢”两个字写在脸上,好不容易试着放下身段的陆如琢气恼道:“不愿意就——”

机不可失,裴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请帖,大声道:“我愿意!”

外面的车夫差点儿从车辕滚下去。

他心想:都督这是求亲成功了吗?

车厢内,陆如琢无声翘了翘唇角。

“去望仙楼。”

马蹄清脆嘚嘚,车夫扬鞭,从角门轱辘驶去。

裴玉双手捧着这枚花笺制成的请帖,小心翼翼地打开,入眼便是一句:吾妹如琢芳鉴。

陆如琢嘴角的笑容没挂一会儿,便见裴玉的脸黑下来。

这帖子有什么不对吗?

陆如琢凑过去又看了一遍,没看出差错。不就是请她叙旧么,措辞也都合适。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我今日可没有惹你。”

车夫在外边一听,心想都督一看就是没有家室的人,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该不会吵起来吧?

里面再未传来其他动静,只不过连对话声也没有了。

亏得是小姐,若换个人恐怕已经闹起来了。也亏得是小姐,换作其他人都督哪有这份耐心。

裴玉细想了想,陆如琢的确没有惹到她,惹她的是楚庄主,不宜迁怒。

遂将帖子合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闭目养神。

“可是头疼?”

裴玉顺势颔首。

“酒量不好还学人喝酒。”陆如琢将她的身子挪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学你么?”裴玉闭眼笑道。

“你是我养大的,不学我学谁。”陆如琢哼了声,过后看向她的脸色,道,“这句话是可以说的吗?”

“可以,不必如此谨慎。”

“哦,我也没有谨慎,这是我从祝无婳那里学来的。”

“……”

“好了,睡罢,到地方我叫你。”陆如琢含笑道,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裴玉往下滑了滑,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陆如琢忽然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不是人。”

裴玉睁开眼:“?”

陆如琢道:“当一头快乐的小猪也不错。”

说完陆如琢哈哈笑了。

裴玉漠然地盯着她。

陆如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道:“不好笑吗?”

“……”

陆如琢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看着她愈发冷漠的脸,举起双手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裴玉把脸埋进她怀中。

大约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忽然传出一声“扑哧”。

陆如琢是不是疯了?

陆如琢疯没疯不知道,但是今天负责驾车的暗卫觉得自己马上要被灭口了。

下车的时候陆如琢还给了他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敢说出去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车夫将车停在酒楼门口不起眼的地方,斗笠下的双目沉静,将摊贩和路人尽收眼底。

***

二人对望仙楼可谓轻车熟路。

临渊阁门口,裴玉道:“我与楚庄主素不相识,就不进去了,我就在那个位置等你。”她指了一楼一个临水的雅座。

陆如琢想了想,道:“也好,我尽快。”

“不尽快也可以。”

“那我聊到半夜?”

“……”

“你看起来很想打我的样子。”

“师妹岂敢。”

裴玉总算知道陆如琢和祝无婳为什么总是吵起来,原来陆如琢的性子这么顽劣,对上炮仗脾气的祝掌门,还不是一点就炸?

……怪可爱的。

裴玉笑道:“好了,快进去罢,早些说完早些归家。”

“归家”二字说动了陆如琢,她收起玩笑心思。那张脸不笑的时候,唯一没有易容过的眼睛便显露出她真实的阅历来,给人一种从容不迫之感。

陆如琢背对她,推开了房门。

裴玉从一闪而过的门缝间瞧见了侧对门口坐着的楚庄主,峨冠博带,风姿勃发,显然精心打扮过。

楚庄主起身迎客,那张美男子的脸愈发莹玉生辉。

裴玉指尖掐进掌心,在心里选择相信陆如琢,随小二下到了一楼的雅座,点了壶茶,两盏蜜果,边吃边等。

正巧一楼大堂说到雅间里的人,裴玉的视线从湖心转过来。

“小弟刚到滁州,没赶上昨日那场比试,听说‘六绝’就此易主,那落英宗陆绾究竟是何方神圣?当真有如此本事?”

“祝无婳首徒,自然有本事。祝掌门今日又败了自在庄主诸葛玄,我等望尘莫及。”

“依我看未必。”一人放下酒杯,神情似有不忿。

“刘兄有何高见?”

“昨日的情形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楚庄主有意相让,那陆绾才多少岁,二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楚庄主成名的时候她还在娘胎里呢!”

“刘兄说这话要有证据啊,否则就是含血喷人了。”有人隐晦地提醒他。陷著夫

“还需甚么证据?楚庄主故意输她,赛后还邀她喝酒,不是对方以美色相诱是什么?堂堂落英宗,居然施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管新‘六绝’如何,这陆绾刘某不认!”

江湖皆知楚庄主乃痴情人,洁身自好,身边从无莺莺燕燕,刘姓男子这话实在荒唐,既贬低楚庄主,又中伤落英宗,是以众人只敷衍笑笑,并不接他的话。

此处人多耳杂,叫两派的人听去,够他们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