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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52)

“娘。”祝葳蕤一通撒娇完,拉着诸葛珏过来引见,道,“娘,这是诸葛姐姐,你以前见过的。”

“我知道,多谢你陪蕤儿玩。”

“祝掌门客气了。”

“蕤儿时常在我面前念叨你,你与她情同姐妹,唤一声祝姨即可。”

“娘~”祝葳蕤鼓着眼睛瞪她。

祝掌门笑道:“这是不能说的吗?来之前你没有叮嘱我,下次一定。”

祝葳蕤脸都红了,又气又羞。

诸葛珏含笑望了她一眼,对祝掌门施礼道:“是,祝姨。”

祝葳蕤拉着她娘的袖子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道:“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雅间的门被打开。

祝无婳被祝葳蕤领着朝一楼窗边走去,堂内诸人无不退避,鸦雀无声。

“娘,就是她们。”祝葳蕤指着窗边座位的一对女子。

祝无婳目露疑惑。

陆如琢站了起来,清澈的视线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却并未行礼。

“弟子陆绾,见过宗主。”

祝无婳喃喃道:“陆绾……陆……”

她眸心大震,不可抑制地上前一步,似乎想握住陆如琢的手,却在下一刻停在半空,指尖垂下。

祝无婳眼眶微红。

“你……”她竟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陆如琢主动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去别处说吧。”

“好,好。”祝无婳一时失态,很快恢复如常,她目光转向她身边的白衣少女,透露出些许揶揄,“是她?”

裴玉:“?”

陆如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走罢,待会再说。”

“等一下。”祝无婳从袖中取出一柄乌金匕首,递给裴玉,道,“裴姑娘,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见面礼,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请务必收下。”

陆如琢伸手便打掉她的手,把匕首塞了回去,低声警告:“少占我便宜。”

祝无婳哈哈笑了。

两人相携离开,裴玉跟在陆如琢身后,满头雾水,她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

长辈走前面,晚辈走后面,四名抱琴侍女居末,眉眼如霜雪。

直到她们离开许久,望仙楼的客人们才敢长出一口气,也很久没有人再说话。

祝无婳遣人在滁州租了一栋宅子,已经提前打扫过了,一行五人进了别院。

诸葛珏自我感觉是外人,所以借口有事告辞,祝葳蕤一把拉住她,戳穿她道:“你下午不是没事儿吗?”

诸葛珏神色微窘:“我……”

祝无婳开口道:“无妨,你们俩去玩吧。”

祝葳蕤拉着诸葛珏跑了,只留下三人。

裴玉想了想,道:“那晚辈也告辞了。师姐,我在外边等你。”

“你留下。”祝无婳道。

“不许走。”陆如琢和她同时开口。

裴玉:“?”

祝无婳忍笑:“裴姑娘,你与蕤儿不同,一起吧。”

裴玉肚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她总觉得这位祝掌门话里有话,她与祝葳蕤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因为她是官身?难道她们要说的话题事关朝廷?

裴玉暂且按下疑惑,点了点头:“好。”

进了主院,关上房门。

祝无婳一把捧住陆如琢的脸,在她脸部边缘摸索了一番,又是揉又是捏的。陆如琢笑着,好脾气任她揉捏。

裴玉在旁边看着,足下微动,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你的人.皮面具呢?”祝无婳纳闷,半天只在她脸上搓出些粉末,她扬声吩咐道,“打盆清水来。”

外面没有人,也没听到回答,但是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清水很快送上来。

陆如琢当着她的面洗去了易容,清灵灵的脸挂着水珠,肌肤白里透红,堪比夏荷。

祝无婳看清她的脸:“……”

“你演的吧,是不是还有一层?”祝无婳再次捧起她的脸,一阵揉搓。

裴玉这次看不过眼,主动握住陆如琢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后,沉声道:“还请祝掌门手下留情。”

祝无婳看着她身后春风得意的陆如琢,甩袖哼声道:“你瞧瞧你,比二十年前除了长开了,有什么不同。气死我了,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来见你!”

祝无婳拂袖而去。

裴玉呆呆地看着祝掌门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又看向淡笑不语的陆如琢。

祝无婳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祝姊姊大人大量,一定不会和我斤斤计较的。”进屋以来,陆如琢终于第一次开了尊口。

裴玉从小到大第一次听陆如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娇柔轻快。

她不是位居一品的都督,不是传道授业的师父,也不是伪装柔弱的师姐,好似一个终于见着姊姊的少女。

祝无婳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如琢渐渐觉得不对,道:“你不是哭了吧?”

祝无婳背对着她,闷声道:“才没有。”

她转过脸来,果真没有哭,只是眼圈很红。

“琢儿。”

陆如琢温柔应了一声:“祝姊姊。”

祝无婳顾及裴玉在侧,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早到半个月。”

“蕤儿竟然瞒得这样好。”

“她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该高兴才是。”

“早知你在这里,我就不去追那劳什子魔教了,害得你我足足晚了半月才相见。”

“二十年都等过了,何必拘泥于这半月。”

“你倒是狠心,只凭一年一封书信,二十年间,我有多少次想出谷找你,都被生生忍下。”

“我又何尝不是。”陆如琢叹了口气。

“你我好不容易重逢,这次杀了谢玄知,你便不要走了,跟我回百花谷。”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的事还没有办完。”

“你已经是天下闻名的锦衣卫都督了,还不够吗?”

“不够。”陆如琢抿直唇角。

“你花了二十年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又要再花多少年才能达到你的目的。你若一直不能封侯,你我难道一直天各一方?你我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到时候我连鞭子都使不动了,你来送我最后一程么?”

“是。”陆如琢表情没有波澜。

“陆如琢!”

祝无婳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晕了绑走?!”

裴玉听得心中一凛,手指按在了剑柄上。

所幸她们俩没有一言不合打起来。

陆如琢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眶,叹气道:“祝姊姊,我知你我相见必有今日,所以才决计不与你相见。若是十年前,你必定会劝我锦衣卫指挥使还不够吗?若是五年前,你又会说都督同知还不够吗?我若是听你的,怎么会有今日。”

祝无婳吸了吸鼻子,道:“你自小比我心眼多口才好,我说不过你。再说,我说了,你听吗?说得你听过一样,有鼻子有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