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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124)

话音未完,狄将军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副将:“???”

狄将军把副将的手牵了一遍,尽是握刀的老茧,属实没什么舒服的。

副将战战兢兢:“……将军?”

狄将军扔开他的手,道:“没事。”

副将:“……”

一夜之间,狄将军似乎有龙阳之好的消息传遍了军营。

……

在军营待了一下午,赶在薄暝之前回城。

马车里,裴玉马上按捺不住道:“姑姑,你知道你身边的暗卫里有一对吗?”

串供成功的陆如琢颔首,笑道:“你这么兴奋作甚?”

“我兴奋了吗?”

“很兴奋。”陆如琢摸向她弯起来的眼角,怪可爱的。

裴玉把千金阁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陆如琢早在去岁就听谢樰二人讲过,这次以裴玉的视角道来,很是新鲜。

她的笑容也愈发大了。

裴玉亢奋道:“你也觉得很巧是不是?”

陆如琢点点头。

裴玉念叨了一会儿,兴奋劲渐渐平复,道:“不过我觉得她们这样不太庄重。”

“嗯?从何说起?”

“我问过谢樰,二人只定了情,并没有成亲。但那日她们在楼上大肆亲热,最后还进了房间,这样那样的。”裴玉隐约流露出不赞同。

“这样那样?是……哪样?”陆如琢拖长了调子,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裴玉微微红了脸,凑到她耳边小声吐出两个字,“洞房。”

陆如琢哈哈笑出声。

裴玉被她笑得耳朵和脖子都红了,但是她不解陆如琢在笑甚么。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一定要这层名分吗?”

“不要吗?”裴玉看着她,神情分外认真。

“你认为要?”

“那为什么洞房要点花烛?”裴玉反问她。

陆如琢愣住了。

她从来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中,心爱之人亦非男子,走在离经叛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却忘记了裴玉和她不一样。

裴玉的娘亲薛妩生前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裴玉不能说精通经史子集,也算饱读诗书。

子曰:“发乎情,止乎礼”。无媒无聘,谓之苟合。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尔后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方洞房花烛。

这才是正常流程。

裴玉脑子里有,陆如琢脑子里没有。

她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姑姑?”

“没甚么。”陆如琢讪讪闭上嘴。

她虽然很想洞房,但是裴玉说的也有道理,她不能强求裴玉和她一样,完全按照她的想法。

她也是一个人。

对许多女子来说,洞房花烛夜是她们一生最期盼的一件事。就连陆如琢小时候,见到娘亲的凤冠霞帔,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当然,她如今这个岁数,早就抛却了这种幻想,只想及时行乐。

然而裴玉还小,她一定对她们的洞房花烛充满了浪漫的想象。

原来如此。

陆如琢将裴玉抱过来,亲了亲她的唇,温柔道:“好,依你。”

裴玉被她亲得唇上一热,脑子也发热,无法思考。

“什么依我?”

“都依你。”陆如琢伏在她耳边,呢喃道。

薄唇从耳廓移到微启的红唇,扶正她的脸再次吻了下来。

……

裴玉迷迷糊糊了一路。

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里面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驾车的暗卫听着车里暧昧的响声,眼观鼻鼻观心。

陆如琢一手绕过裴玉的膝弯,低柔道:“我抱你下去。”

裴玉大惊失色,一只手紧紧扒住车窗栏杆,道:“我自己走。”这要是被人看见,锦衣卫也拦不住消息。

“你能走吗?不是腿软吗?”

“歇一会儿就好。”

“好罢。”陆如琢面露惋惜。

裴玉缩在车厢一角,好像生怕陆如琢过来似的,警惕地看着她。

陆如琢失笑。

她不就是情难自禁,把她控在怀里亲了一路,亲得她腿软哼哼吗?有必要这么如临大敌?

那以后真的成了亲,她岂不是要躲着自己走?

裴玉休息好了,撩开轿帘率先跳下马车,转身扶陆如琢。

陆如琢的手刚要碰到她,裴玉忽然想起军营里那一幕,将手又收了回去。

陆如琢:“……”

要造反了?

她也将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的僵持。

车夫忽然道:“有人来了。”

两人一起望去,是一位熟悉的客人。

陆绾戴着面纱,走上前,唤了声:“长姊,裴姑娘。”

陆如琢本就因为裴玉心情不佳,这会儿正好将矛头转向她,不悦道:“你来作甚?又替你爹当说客来了?”

“不是。”陆绾那双和她相似的美丽眼睛望着她,道,“是我自己想见长姊。”

陆如琢的语气不自觉地好了些,三分冰冷只剩下一分。

“有事?”

“昔年离岛,长姊曾应我回来给我带礼物,我来讨我的礼物。”陆绾淡淡道。

陆如琢一怔。

“长姊要食言?”

“自然不是!”陆如琢毫不犹豫地反驳。

“那我的礼物呢?”陆绾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去给你拿。”陆如琢迈步走进府衙,几步之后,方听不出情绪地道,“进来罢。”

陆绾走在后面,先向裴玉福身一礼。

她二人已算同辈,这一礼是为道谢。

裴玉淡淡一笑。

昨日听完旧事,裴玉并非什么都没做。陆如琢恨屋及乌,与她爹重修于好几乎没有可能,但陆二小姐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只要她把自己摘出来,不在陆如琢面前提她爹,只谈姐妹情分,未必没有机会。

最重要的是陆如琢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

裴玉帮陆绾,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陆如琢。

陆如琢生来要强,性格过于刚烈,有时明知自己有错也不会认,宁愿一条道走到黑。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裴玉一样,让她甘愿认输。

她这一生,已太多憾事。

裴玉只想尽自己的力量,让她少一点遗憾。

陆如琢回头,瞧见裴玉远远落在身后,不虞道:“裴玉,过来。”

裴玉连忙跑过去,陆绾也加快脚步。

后院,陆如琢房门口。

陆绾在外面等,裴玉在里面看陆如琢翻包袱。

她让陆绾找这个借口的时候,以为陆如琢必定拿不出什么礼物,借口只是借口,但事实仿佛出乎她们的意料。

陆如琢从随身包袱底下,翻出了一对用手帕包着的红玉耳坠。

这包袱出京路上裴玉曾听陆如琢讲过,是她当年孤身入京时携带的,已有二十多年。

如此说来,这份礼物也蒙尘了二十多年。

陆如琢从屋里出来,暝色已笼罩庭院,院子里站着的女子仰起脸,期盼和拘谨的眼神和昔年码头那个小女孩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