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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119)

沉匿许久的丁香忽然有了回应。

裴玉后颈一沉,陆如琢的手臂环了上来,凤目微阖,嗓音带着醒后的慵懒,问道:“你作甚?”

裴玉被抓个正着,干脆加深了这个吻。

陆如琢被压在枕头上,墨色长发散开,衬着雪色皮肤,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殊丽。

她扬起修长的雪颈,好像突然对这个名字生疏了似的断断续续。

“裴玉……裴玉……”指节抓在年轻女子的绯色官袍上,不知是想拉近还是远离,放松又收紧。

裴玉抱紧了她,脸颊埋在她颈间不动,深深地嗅了一口,喃喃道。

“你好香。”

陆如琢平复着凌乱的呼吸,手指彻底松开,面容似乎笼上了一层阴郁。

“放开。”

裴玉自她身前抬起头,清澈的眼神透出熟悉的迷茫。

开了窍,但没有完全开。

陆如琢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要梳洗更衣。”

裴玉连忙爬起来,试了试热水已经凉了,道:“我去给你打水。”飞快地离开了。

陆如琢坐在床沿,双脚踩进靴子里,膝盖并得紧了些,暂时没站起来。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和裴玉分房睡的可能性。

比起独守空房还是面对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更折磨。

伺候完陆如琢更衣,裴玉把桌上的信拿过来,道:“这是拦截的李知府的书信,今日晨送来的。”

陆如琢直接拆开火漆,裴玉忍不住出声哎了一下,陆如琢看了她一眼,裴玉把嘴闭上。

陆如琢道:“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既能拆,自有后招。”

裴玉称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如琢好像不痛快,故意找她的麻烦。

陆如琢将信取出来,抖开来看,不出所料就是写的李知府发现陆如琢和裴玉举止出格,不伦云云,希望对大人有用。

裴玉问:“他上峰是谁?这上面也没写收信人。”

陆如琢斜睨她道:“他一招暗棋,这么直接写出来,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裴玉再次默默闭嘴。

陆如琢指尖落在信件末尾的一个符号上,裴玉自然也看见了,她还没来得及问,也不打算问了。

陆如琢道:“你怎么不说话?”

裴玉道:“我不认识这个标记。”

陆如琢道:“不认识为什么不问我?”

裴玉:“……”

——她打小就这脾气,很好哄的。

——怎么哄?

——是你的话,亲她一下就好。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祝无婳的话,裴玉捧过陆如琢的脸吻了下去。

“唔。”

一番热吻后,陆如琢脑子七荤八素,两颊生晕,看着裴玉的脸也生不起气来了,整个人都柔成了水。

陆如琢靠在裴玉怀里,把玩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懒懒道:“吏部尚书罗书辛的标记。”

“你甚么时候和他结的仇?”

“之前办了桩案子,他儿子死在我手里。”

裴玉隐约有了些印象。

陆如琢这样的位置,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那这封信?”

“我让人伪造封假的送去就是。”

“嗯。”裴玉刚要说点甚么,门外有人通传。

“都督,祝盟主求见。”

陆如琢倏然坐正了,道:“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门外应是。

陆如琢整理衣冠,开门大步前往府衙正门。

祝无婳伤势未愈,是坐马车来的,祝葳蕤陪她等候在车旁。祝无婳见到朱衣蟒袍的身影,便要行礼,陆如琢及时扶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我非要如此生分么?”

祝无婳抬起眼帘,奇怪道:“这是知府衙门外,大庭广众,你想暴露你我的交情?”

陆如琢听出她言外之意,唇角微翘,松开手让她将礼行完。

“祝某见过陆都督。”

“祝盟主有请。”陆如琢客气将人引进府衙。

裴玉跟在她身后,正要跨过门槛,却听见身后另一道马蹄声。

朴素的马车停在府衙外,撩起轿帘的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

戴着面纱的古夫人弯腰从车辕下来,近前不轻不重的声音,只让裴玉听见,道:“灵霄岛陆绾,求见陆都督。”

裴玉瞳孔微缩。

陆绾,原来她才是陆绾。

裴玉道:“请陆……姑娘稍候片刻。”

陆绾的身影刚好被裴玉挡住,陆如琢自衙门深深里回过头,目光不解地看着她。

好似在问她怎么还不进来?

裴玉撩袍越过门槛,疾步上前,低声道:“门口来了一个人想见你,她自称……陆绾。”

陆如琢振袖负手,冷冰冰道:“不见,让她回去。”

裴玉抿唇看了她一眼,想劝又不敢,只得称是。

祝无婳却道:“你还要口是心非到甚么时候?明明思念家人,连化名都取别人的,你见她一面怎么了?裴玉,将她请进来。待会我和她一起去见。”

裴玉又看了一眼陆如琢,陆如琢寒着脸,但没说不许,裴玉下去了。

“陆姑娘请,都督与祝掌门有要事相商,劳烦在偏厅稍候。”

裴玉遣散下人,亲自给陆绾斟了一盏茶。

按照目前的辈分,自己得称对方一声小姑。以后的辈分……小姑子?

古夫人,不,灵霄岛的二小姐陆绾揭下面纱,露出那张与陆如琢有七分相似却更年轻的脸,容颜炫目,绝色倾城。

她比陆如琢少了一分执拗,多了一分柔弱,是个令男女都会生出爱怜之情的女子。

陆绾柔声道:“裴姑娘,你我已是第二次见面了。”

裴玉没有多看她的脸,过于相似总会让她生出一种微妙的背叛感。

“是。”裴玉在她对面坐下。

“裴姑娘与我长姊已定情了?”陷祝付

裴玉端起一旁的茶盏,低垂眼眸,不知道怎么回答。

……

花开两处,各表一枝。

陆如琢将祝无婳领进屋内,关上门。

两人四手交握,相顾无言。

许久之后,祝无婳方道:“我昨日一夜没睡。”

“怎么?”

“我在给葳蕤讲故事。”

“巧了,我也在给裴玉讲故事。”

两人相视一笑,有甚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化解了,尽释前嫌。

祝无婳挤眉弄眼道:“讲完故事就没干点别的?你讲一晚上,不会吧?”

“自然不是。”陆如琢给了她一个意会的眼神。

绝对不能让祝无婳知道自己还停留在第一步。

祝无婳果然懂了,压低声音嘿笑道:“她行不行?”

“很行!非常行!必须行!”

“你声音这么大干吗?不害臊吗?”

“不害臊啊,反正别人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陆如琢心说,这就是越缺什么越喊什么。

院子里的祝葳蕤只听到陆如琢一口气说了三个行,估计她娘和陆姨是没甚么事了,不禁松了口气。

祝无婳昨夜想了很多,想秦步桑,想年少的时光,想她们俩分开时许下的诺言,想变了很多的陆如琢,又想起终于死在她二人剑下的谢玄知。